次日清晨,新绛县衙门前罕见地排起了长队。
以孙员外为首的豪强们个个规规矩矩的排着队伍。
“孙员外,您也来了?”排在后面的一名商人低声打招呼。
孙员外苦笑着点头:“识时务者为俊杰啊。你看前面,赵员外、钱员外他们不都来了?”
这人目光顺势向前方看去。
果不其然,平日里那几个在新绛县有头有脸的人物都在前面排着队。
队伍中甚至还有几位平日里趾高气扬的乡绅,此刻也都收敛起往日的威风,老老实实地排队等候。
一名衙役见排队的人迅速增加,连忙又增开了两个窗口。
负责登记的胥吏们仔细核对每一份地契,将最新的田亩数目登记在册。
“孙家,原上等田七百亩,中等田一千百亩,下等田一千五百亩。”
“增报上等田五百亩,中等田八百亩,下等田五百亩。”
胥吏高声唱报。
围观的百姓发出一阵低呼,这个孙员外居然隐瞒了这么多的田亩。
孙员外面红耳赤,却不敢多言,只在文书上按了手印。
“去那边缴纳购田费与罚金。”
收回册子,胥吏将一张单子交给他,随即头也不抬的指向另一处办理点。
孙员外忙收起单子,朝着那一处办理点快走过去。
轮到李员外时,他主动道:“我家还有三百亩隐田,皆中等田,今日一并申报。”
……
消息很快传到后堂。
李明月笑着对张尚道:“郎君这一手真是高明,这些豪强现在争先恐后地申报隐田,生怕落于人后。”
张尚淡淡道:“他们不是怕我,是怕成为下一个周家。不过这样也好,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至午时,前来申报的豪强已超过三十家。
初步统计,增报的田亩竟比原先登记的多出三万多亩。
陈子明捧着厚厚的册子来报:“刺史,照这个势头,十日期满前,隐田申报就能完成大半。”
张尚满意地点点头:“传令下去,今日所有主动申报隐田的,皆减免一季赋税。”
这道命令传出,还在观望的豪强再也坐不住了。
下午,州衙前的队伍又长了一倍。
夕阳西下时,张尚站在衙门口,望着渐渐散去的人群,对身旁的李明月道:“你看,有时候让人主动,比强迫他们更有效。”
李明月会心一笑:“郎君这是把人心都算透了。”
是夜,几家尚未申报的豪强聚在一起,个个面色凝重。
“今日孙胖子他们全都去申报了,咱们还要硬扛吗?”
“扛!不扛能怎么办?主家开出的条件可比张尚高多了,我得的命令是让我务必顶住,若是被张尚抄家了,便允许我这一脉回荥阳。”
说话的是郑员外,他口中的主家便是五姓七望中的荥阳郑氏。
他是郑氏中一支小的不能再小的脉系,能回归荥阳,诱惑力可比家产大多了。
甚至于,他巴不得张尚给他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