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坐在大殿之内,脑海中闪过一个个名字。
但这些人要么与世家牵扯极深,要么没有面对世家的勇气,要么便虽有心支持,却缺乏在朝堂之上与那些世家官员正面交锋的锐气和机辩之才。
他不由得再次想起了张尚。
若是那小子在此,以其不按常理出牌的机变和那张能把死人说活的利嘴,定能将那些反对者驳得哑口无言,何须他这位皇帝在此处苦苦寻觅合适的人选?
正当他暗自喟叹之时,一个名字忽然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马周!
是了,怎么险些将他忘了!
此人不仅是张尚亲口推荐的大才,同时他还是寒门出身,才华横溢,词辩纵横,更难得的是他为人刚正,不惧权贵,且对民间疾苦有着深切的体认。
让他来为新策辩护,再合适不过。
“无难。”李世民精神一振,开口吩咐道,“速传监察御史马周入宫见驾。”
“奴婢遵旨。”
无难躬身领命,快步离去。
看着无难离去的背影,李世民紧绷的心弦稍稍放松。
新策能否落地,便看马周的了。
与此同时,长孙无忌借口离开尚书省,他并未返回府邸,而是径直去了位于长安城东,一处不起眼的别院。
这里看似寻常,实则是关陇集团核心人物时常密议的场所。
不久,几位身着常服、却气度不凡的中年男子陆续悄然抵达。
他们分别来自京兆韦氏、河东裴氏、弘农杨氏等关陇著姓,同时还有五姓七望之人到来。
“不知赵国公召集我等,有何贵干?”
崔继伯率先开口,语气看似平淡,却带着一股子的审视。
五姓七望与关陇集团虽同属顶级门阀,但彼此间既有合作亦有竞争,尤其是在涉及根本利益的问题上。
长孙无忌面色凝重,没有寒暄,直接切入主题:“今日召集诸位过来,是有关乎我等各家根基的大事相商。”
“哦?不知是何事?”
其中一人问道。
长孙无忌目光扫过在场众人,缓缓开口:“摊丁入亩。”
摊丁入亩?
众人皆眉头一皱,一时间未能理解这四个字的含义。不过丁与亩,一为人,二为田地,此二者与赋税息息相关。
他们略一思索,便大致猜到了这策论的内容,脸色顿时都阴沉了下来。
“赵国公的意思是…陛下要将丁税摊入田亩之中?”京兆韦氏的韦圆成试探性问道。
“正是。”长孙无忌语气沉重地肯定道,“今日张尚上奏,请于绛州试行此法。其核心便是废除单独的人头税,将各州县原定的丁银总额,按照田亩的多少,摊派到田赋之中。从此,有田者纳税,地多者多纳,地少者少纳,无地者…不纳。”
他每说一句,在场众人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他们都是千年世家,名下田产无数,此策若行,他们每年需要缴纳的赋税将是一个天文数字。
尤其是自从张尚横空出世之后,他们今年在经商方面,已经损失了诸多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