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尚那一刀给斩了的惊人之语,令崔英更气得浑身发抖,脸色由青转紫,指着张尚:“你…你…”
可你了半天,却硬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反驳话语来。
张尚却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乘胜追击:“至于尔等口口声声所言与民争利,断送木炭农、樵夫、商贩生计!”
他嗤笑一声,声音陡然转为怒斥:“好一个冠冕堂皇的借口!”
“我来问问你们,那些冬日里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蜷缩在破屋茅草中瑟瑟发抖,祈求能熬过下一个寒夜的升斗小民,他们…是否为民?”
“那些硬生生冻死在角落中的百姓,他们…是否为民?”
“那些为了一丝温暖,甘愿承受中毒之危,烧石炭取暖者,他们…又是否为民?”
崔英面露难堪。
他不能回答是,却又不敢回答不是。
张尚不等他的答案,继续厉声怒斥:“你们忧心忡忡,怕动摇的国本,究竟是天下黎庶的温饱性命,还是你们身后某些家族富可敌国的钱袋子?!”
张尚得每一句质问都如同重锤,狠狠敲击在殿中每一个人的心上。
那些出身寒微的官员感同身受,不愿同流合污者,纷纷面露激愤痛快之色。
而利益相关者,则面色难看,对张尚怒目而视。
崔英强自镇定,试图反驳:“强词夺理!炭农樵夫,亦是陛下子民,其生计岂可不顾?”
“顾?”张尚截断崔侍郎的话,声音越发高亢,“顾谁?又顾得什么!”
他冷眼与崔英对视:“崔侍郎,今日我只问你一句,是你那虚无缥缈、尚不知存不存在的十万炭农重要,还是眼下实实在在开辟石炭新业、以廉价石炭温暖千家万户、让百姓从此不畏严冬更重要?”
“你崔侍郎,究竟是为谁而立在这殿陛之间?”
此言一出,崔英顿时面色煞白,连连后退,几乎站立不稳。
他张口结舌,手指颤抖地指着张尚,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见崔英无话可说,张尚冷哼一声,目光落至崔英身后众人,声音稍稍柔和下来:“要不就说你们蠢,朝廷并未禁止木炭,只是新开石炭司,你们仍可继续贩卖木炭,甚至可参与石炭司的运输与零售,只需遵守朝廷定价即可。”
“可你们,偏偏只想着如何阻挠,如何维护那点旧利,宁可看着百姓冻死,也不愿让出一丝一毫。”
“简直愚不可及。”
张尚一番毫不留情、却又点明出路的怒斥,立刻让殿内陷入了寂静。
先前激烈反对的声浪骤然平息,许多原本义愤填膺的官员,眼神中愤怒渐退,取而代之的是惊疑、权衡,以及一丝被点醒后的喜色。
是啊!
朝廷并非要斩尽杀绝,反而多了一条新的财路。
大不了日后木炭只卖权贵。
石炭卖平民。
石炭看似低廉,却是深入千家万户的货物,以长安百万户计,哪怕只分得其中一部分运输、零售之利,也将是难以想象的庞大数目。
更别提扩大至整个大唐,其利该有多么恐怖。
相比于守着并非人人都买得起的木炭市场,似乎…拥抱新业,利益更大?
一些心思活络的官员已经开始暗自盘算,如何利用自己手中的资源和人脉,在这场即将到来的石炭司中抢占先机,分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