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康声音发颤。
赵义纲冷哼一声:“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不捅破这天,你我如何在这即将到来的暴雨中寻得生机?速去办!”
周康不敢再多言,心神不宁地退出赵义纲的值房。
他满脑子都是那位的身影,只觉得双腿发软,根本没留意前方。
刚拐过廊角,猛地撞上一人。
“哎哟!”
周康吓了一跳,慌忙抬头,正对上一双带着几分玩味笑意的眼睛。
“哟,这不是周主事吗?”张尚扶了扶被他撞得微微后退一步的身子,脸上挂着人畜无害的笑容,“何事如此匆忙?脸色瞧着可不太好啊。”
“没…没什么!下官…下官只是想起家中有些急事,心中焦虑,冲撞了郎中,还望郎中恕罪!”周康语无伦次,眼神也躲躲闪闪,根本不敢与张尚对视。
张尚察觉其异样,似笑非笑地问道:“周主事昨夜来我府上拜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之事?”
周康浑身一颤,舌头像打了结般,支支吾吾道:“昨…昨夜?昨夜无事,只是张郎中乃下官上司,因此拜访,免得生分。”
张尚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仿佛听到了什么极有趣的事情,他拖长尾音,“哦”了一声。
“原来周主事是怕生分。”他点了点头,语气温和,却令周康心头发毛,“只是昨夜我回府时,门房似乎说…周主事还特意提了个食盒?莫非是怕我新官上任,饿着了不成?”
周康本来心乱如麻,此刻根本不知该如何应付张尚。
张尚却不再逼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真是上司关怀下属一般:“周主事有心了,不过日后若再有事,衙署里说便是,不必如此客气,更不必…深夜奔波。”
“是,是是…下官明白,下官明白…”周康如蒙大赦,连声回应。
张尚意味深长地看了周康一眼,不再多言,转身悠然走向自己的值房。
回到度支司值房,算盘的噼啪声密集响起,但李由、沈聪、张山三人的眉头却比之前锁得更紧。
“郎中,经我们核查,又发现一些疑点,不过涉案金额不大,多的千贯,少的几百贯乃至几十贯。”
张尚微微点头:“做得很好,将这些都详细记录下来,一笔都不要遗漏。”
他并没有立刻去深究。
这些小数额暂时不值得他出刀。
此后接连数日,张尚两点一线,在府上与户部折返。
随着查账的深入,疑点也越查越多。
但始终不曾有大的进展。
虽是如此,可他这间小小的值房中,却早已牵动了整个户部乃至更多人的神经。
算盘声日夜不息,李由三人进出频繁,一摞摞账册被搬进搬出,这种高效而沉默的查账方式,本身就带来一种无形的、巨大的压力。
户部上下,原本等着看张尚笑话或者看他如何撞得头破血流的人,渐渐笑不出来了。
尤其是那些心中有鬼的,更是寝食难安,仿佛头顶悬着一把不知何时会落下的利剑。
直到这一日,李由核对一批旧账时猛地发现,账目差额居然达到万贯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