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三刻,暮色渐浓。
张尚府邸门前,一辆不起眼的青篷马车悄然停驻。
周康自车中而下,整了整衣冠,手中提着一个看似寻常却分量不轻的食盒,上前叩响了门环。
门房老仆开门,听闻是度支司主事周康求见自家郎中,不敢怠慢,连忙入内通传。
书房内的张尚很快得到消息。
“度支司主事周康?”张尚眉头微挑,随即冷笑一声:“不见。”
见到算盘,害怕了?
门房老仆闻言一愣,迟疑道:“郎君,那可是度支司的周主事,您直属的下官…这般直接回绝,是否…”
张尚目光未离手中账册,语气平淡道:“就说我今日核查账目,心力交瘁,已然歇下了,有何公务,明日衙署再议。”
老仆见张尚态度坚决,不敢再多言,躬身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府门外,周康正盘算着见到张尚要如何开口,却见大门再次开启,只有老仆一人出来。
老仆脸上带着歉然的笑容,拱手道:“周主事,实在对不住,我家郎君今日耗神过度,方才饮了安神汤,已然睡下了。”
“郎君吩咐,若您有公务,还请明日到度支司再行商议。”
周康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他岂会听不出这是托词?
一股热辣辣的羞恼直冲头顶,他周康在度支司多年,何时受过这等冷遇?更何况还是在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年轻人这里。
但他终究是官场老吏,城府极深,强行压下心头火气,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理解的笑容:“原来如此,是下官冒昧了,郎中为国操劳,着实辛苦,合该好生歇息。”
“那…下官便不打扰了。”
他提着那盒送不出去的“心意”,转身走向马车。
刚踏入马车,周康的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好个张尚!竟如此不识抬举!”他咬牙切齿,神色愤愤,“简直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休怪我等不留情面了!”
他冷声道:“去赵侍郎府上!”
书房内,张尚得知周康离开,面色平静地点了点头:“行了,你也去休息吧。”
说罢,他放下账册,起身伸了个懒腰,背着手往卧室走去。
翌日,太极殿早朝。
例行议事将毕,一名御史台的官员手持笏板,出列躬身,朗声道:“陛下,臣有本奏!”
龙椅上的李世民目光微抬:“讲。”
那御史声音洪亮道:“臣弹劾户部度支司郎中张尚,此前他任职御史台之际,数次于当值之时,未循旧例告假禀明上官,便擅离职守,踪迹不明。”
“此举藐视衙署规制,懈怠公务,有负圣恩。窥斑见豹,足见其心性骄矜,非老成持重之道,恳请陛下明察训诫,以正官箴。”
此言一出,殿内顿时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不少官员的目光若有若无地瞟向站在户部队列中的张尚。
这弹劾的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往小了说,是年轻官员不拘小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