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喘了口气,一捋袖子:“看看我这胳膊,滚热的粥浇过来,我差点就死了。”
卫所楼上楼下,一众刀笔吏,差役都探头探脑地凑上前看热闹。
小林来谛听也有些年头,在一众刀笔吏中不说独占鳌头,也颇得黄使喜爱,他的笑话可不常见。
此时他胳膊上被烫得通红,眼看就要起泡。
杨菁心下惊讶:“不是去找周同么?这是?”
如今烫伤也很不得了,一个不小心,真会出人命。
小林脸上气得发红,黄使推着他肩膀,让他去洗漱,又让人拿药过来,自己摆摆手,让刀笔吏们都老实些,这才坐下叹道:“周郎将那人,一向看重家里的安全,他在黑骑多年,南征北战也算见过些世面,安排在他母亲身边的人,他也不敢寻那些不知根底的。”
“这花娘子母女,都是周同从一家正经的牙行雇的,官方作保,立过契书。”
黄辉低声道。
这会儿小林也洗漱好蹬蹬地上了楼,气得不行,却还是翻了个白眼,老老实实从头开始说:“既然有契书,我就直接调的契书看,上头记录,花娘子忻州人士,死了男人带着女儿逃难过来的。”
“周同讲,花娘子自己说的,她和女儿钱财花光,便找到牙行,想寻个主家讨口饭吃,她不愿意签死契,正好周同也只是想雇个仆妇收拾家里,照顾他阿娘,双方就一拍即合。”
“如今这花娘子主动求去,了无音讯,咱谛听暂时查不着她的踪迹,她要真是带着闺女来京讨生活,离了周家,肯定要再找活做,我自然要去那个牙行问一问。”
周同找到的牙行,是京城赫赫有名的大牙行,在朱雀街上,名号雅致,叫‘雪芳在’与民生牙行并为京城两大行。
‘民生’生意做得广,什么人口,牲畜,房产,还有其它种种,‘雪芳在’嘛,只经营一桩,就是人口。
京城的富贵人家大体都知道他们家,这家牙行养的奴仆,各色各样的都有,是出了名的耐使唤,颇为专业。
听说当年长公主养在府里的男宠,都是来自这个‘雪芳在’。
长公主换男宠的速度,通常是一年半一轮换,每次养两三个,二十余年下来,前前后后各色美男子也换了几十个,这几十个,愣是每个都有自己的特点,个个不同。
“我往牙行门口一站,对方倒是挺客气,听我把前因后果,来龙去脉一讲,那帮人就敷衍上了,一问三不知,正好有个小姑娘,年纪挺小的,在堂内里坐着,我脑子转了转,便去套那小姑娘的话,黄使教的,威逼利诱嘛。”
黄辉:“咳!”
“哦,是刚柔相济,是恩威并施,是纡青拖紫,动其心志,反正我那一连串的手段都上去了,那小姑娘哪里顶得住,就偷偷跟我讲了些东西。”
“虽然她没明说,不过我认为,花娘子现在可能已经不姓花了,她女儿,大概率也并不是她的女儿。”
“唉!具体细节我还没套出来,里面就钻出七八个打手,冲着我就来了,我跟他们打得那叫一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黄辉一巴掌按小林肩膀上:“吹什么,人家做饭的厨子,带着几个帮厨过来,看你‘欺负’他闺女,一时气不过给了你一舀饭勺,顺手泼了些粥菜而已。”
小林:“……放他娘的——算了,让我带人去搜,肯定能搜出点东西,那个‘雪芳在’从头到尾,哪里都不对劲。黄使,我平日里是懒,可我也是咱谛听正儿八经训练出来的,考核都过了,又不是傻子瞎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