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佝偻的身影自浓雾中渐显轮廓,夜色如墨,雾气翻涌。
待那人行至秦安跟前,秦安眸光微敛,冷然审视着来者。
“阁下便是钱家主?”
来人约莫六旬,锦衣加身,面色惨白。
虽从暗处走来时气势逼人,却在秦安开口的刹那骤然萎靡,双膝重重砸地,姿态谦卑至极。
“小人钱家家主,拜见二位大人!此前隐瞒实属无奈,恳请大人恕罪!”
钱夫人见夫君跪伏,疾步上前,裙摆一掀便随同跪下,朝秦安连磕三记响头:“若要责罚,请降罪于我夫妇二人,钱家上下实属无辜!”
柳依嗤笑一声,漫不经心道:“好一出苦肉计!都给我起来——若墓葬消息属实,自会留你们性命;若有半句虚言,纵使跪碎膝盖,也休想保住项上人头!”
杀气在柳依周身沸腾如火,她毫不加以掩饰内神境的磅礴修为,如同山岳一般,封锁了钱家主和钱夫人周身各处。
二人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钱家主颤巍巍望向秦安,哀声道:“大人明鉴!小人愿献出墓葬秘密,只求钱家平安……还请收敛威压,我等外丹境修为,实在不堪承受啊!”
秦安抬手按在柳依肩头,语气淡漠:“且听他说完,若敢欺瞒,再斩不迟。”
柳依微微颔首,身上杀气瞬间消解。
这时,钱家主和钱夫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二人如同烂泥般坐在地上。
可还没等这口气喘匀净,耳旁就传来秦安平静如水的声音。
“现在,立刻说出墓葬的位置。”
这世间本就是弱肉强食,秦安在定县被猪妖找上门时就已经看透。
今日他二人若是不来,钱家便会血流成河,墓葬的消息看似保住了,但也有可能泄露。
他二人过来,不仅替钱家解决了血流成河之危,更是让钱家保住了根基和底蕴。
这墓葬的消息对钱家来说是个烫手山芋,还不如给他们二人。
钱家主回过神来,哆哆嗦嗦的不敢起身。
秦安挥袖道:“起身再说,我二人又不是那吃人的老虎,不必如此惧怕。”
钱家主挤出一丝苦笑:“二位大人威仪更胜猛虎……不不,小人失言!大人龙章凤姿,威势如山,令小人仰止……”
“再敢谄媚,休怪我翻脸!”柳依厉声打断:“莫以为有秦安说情,我便不敢动你!”
钱家族心头发怵,不敢再有废话,随后从怀中拿出一张泛黄的羊皮纸,双手奉上,恭敬的递到秦安面前:“二位大人,墓葬位置尽在此图!”
他也算看出来了,这二人实力恐怖,那女人杀气犹如实质一般,手中沾染的鲜血必定数不胜数。
但这样一个如同杀神般的女人,却十分听这男人的话,证明这男人拥有着比女子更为恐怖的实力和背景。
因此将地图交给这男子,算是间接性的拍了个马屁。
秦安接到手中,稍微掂量了一下,当着柳依的面,将羊皮纸打开。
羊皮纸上地势复杂,但有崎岖的山路标注其上,不仅如此,还有详细的路线,都用不同颜色的线条刻画。
这路线是从天南州开始,一直翻山越岭,到了一处山势极为险峻之地。
在这红色路线的尽头处,还用红色的笔画了一个叉形的标记。
只需要稍加辨别,就能知晓最终的目的地。
柳依走到秦安近前,陪着秦安一同打量着,越看眉头便皱的越深。
“竟如此遥远?”
墓葬距离天南州甚远,足足有二百多里的路程,而且大多数都是山路,就算是诛邪司的快马也不能抵达,得靠双脚去走。
钱家主赶紧答道:“回禀大人,这世间无论是修炼之人还是普通百姓,对死亡这个词都十分敬畏,钱家老祖当初差一点突破内神境,在这天南州乃是绝顶的高手,因此担心墓葬被他人盗取,也是很正常的。”
秦安收起羊皮地图,饶有兴趣的看着钱家主。
钱家主被秦安的视线扫过之后,忍不住打了个哆嗦:“大人为何这样看着我?”
秦安淡淡道:“你是否知晓墓葬中藏着的是什么东西?”
钱家主浑身一震,低头不语。
秦安倏然逼近,声若冰刃:“此秘一旦泄露,钱家必遭灭顶之灾,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便墓中空无一物,觊觎者也会屠尽钱家满门!”
钱家主抬起头,眼中苦涩更多:“小人心中清楚……墓葬中有什么东西,只有小人一个人知道,哪怕是小人的结发妻子也只知道里面有好东西,但却不知道是何物。”
“二位大人来到钱家,是要拿走墓葬中的东西,其实对钱家来讲,反倒是件喜事,因此小人并不会迟疑。”
天极真意的机缘很大,大到钱家完全把握不住。
这世上蠢人很多,聪明人也有很多。
钱家主便是聪明人。
只有将天极真意送出去,钱家才能保得太平。
至于为什么不给那黑袍人,皆是因为钱家主知晓黑袍人来历不明,不敢随意给予。
若是真给了黑袍人,黑袍人再来一出杀人灭口,钱家便保不住了。
因此钱家主只能假死,希望能够借此脱困。
秦安颔首道:“你倒真是个聪明人,如今钱家危机已解,我也不想在此久留,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再问一问这墓葬中的具体情况,比方说机关暗道,比方说隐藏在里面的各种危机,我想你应该知道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