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火在室内摇曳,投下斑驳的光影。
阳明子双膝跪地,身躯不住颤抖,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悲怆。
秦安眉峰微蹙:“起来说话。”
他不知这阳明子为何会做出此等动作,但肯定必有隐情。
这伪神福泽一方,不应该跪在他面前。
阳明子战战兢兢地起身,道袍衣角被他攥得发皱,眼中闪过一丝愤恨:“那尊伪神佛苦,若仅是外丹境大成,早有巡山将前来剿灭,可他背后还站着另一位巡山将,这也正是无人敢接这个任务的原因。”
“另外一名巡山将?”秦安眼中精光一闪:“详细说说。”
阳明子点头道:“那一日,佛苦带着一名巡山将找到小人,他说让小人给佛苦吞噬,他会保护荒山村安宁,而且是为了一个重要计划,让小人献出自己的命。”
秦安越听越觉得这事情实在有些曲折,但他没有说话,等待阳明子继续往下说。
阳明子握紧的拳头微微松开:“若是能保得荒山村太平,小人让那佛苦吞了也无所谓,可是小人是知道佛苦性子的,他记恨道观,也记恨荒山村的村民,他绝对不会放过荒山村,小人若死,巡山将一走,整个荒山村将会沦为死域。”
“可知是何计划?”秦安问道。
阳明子摇头道:“小人也不知,但这任务就是没有巡山将敢接,只有大人接了下来,小人看到大人时,甚至感到惊讶,因为小人已经做出奋死一战的准备了。”
秦安陷入沉默,指尖轻轻敲击腰间刀鞘。
该说的也都说了,阳明子垂立在秦安旁边,低头看着地面,等待着秦安的决策。
若是秦安放弃,他便只有拼死一战。
他觉得秦安在听到解释之后,必然会掉头离开,毕竟他虽是良善为神,但始终不是人类。
秦安与那名巡山将乃是同僚,不会为了他而得罪同僚。
时间渐渐流逝。
对于阳明子而言,此刻的时间就像是放慢了无数倍,让他无比煎熬。
就在这时,秦安停止敲击刀鞘的动作,淡淡道:“这任务,我接了,给我找个住处。”
阳明子猛地抬头,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大人,竟然真的愿意帮我?”
“诛邪司既未撤下任务,便是默许完成。”秦安淡淡道:“你既行善积德,本就不该死。”
如他所言,这任务若是真的没有必要,诛邪司早就将其撤掉。
能让人接,那便是允许秦安将这任务完成。
秦安虽不是个光明磊落之人,但面前这良善伪神福泽一方,本不该死。
若是能救,便出手相救。
阳明子大喜过望,急忙将秦安引入旁边的一间厢房。
秦安也没有啰嗦,进了厢房之后,让阳明子不要打扰,便趁着这段时间,在屋子中练习起了舞者熟练度。
……
白天恍惚而过。
直到夜幕降临时,秦安方才停下动作。
舞者熟练度有了一些增长,距离十一级又迈进一步。
这时,院子中响起一阵脚步声。
秦安见天色已晚,也没有继续修行舞者熟练度,打开房门,走入院子。
此刻,院子之中,阳明子正架起一口铁锅,将柴火烧得正旺。
铁锅之中放着许多药材,熬煮之时便有药香弥漫。
秦安扫了一眼:“这是治疗风寒之药。”
他有十一级的医者,一眼便能看出阳明子所作是何物。
阳明子吓了一跳,转头看到是秦安后,松了口气,解释道:“荒山村的村民湿气很重,每逢此刻便会感染风寒,因此小人便时常熬煮汤药,为其驱风御寒。”
“你这伪神倒是做的足够细致。”秦安迈步来到这口大锅前,简单说了几味药材:“将这几味药材放入其中,药效更好。”
阳明子微微一愣:“没曾想到,大人竟然也会医者之道?”
“略懂而已。”秦安找了个凳子坐下:“你在这荒山村,平日里除了护佑一方风水之外,也会给村民处理这些杂事?”
“既是护卫,那便要护卫周全。”阳明子搅动锅中药水:“我要继承老师遗志,只要活着,我便守卫荒山村,若是哪天死了呢,那也是死了那天再说。”
秦安怔然。
他突然在这阳明子身上,看出了一丝人性的光彩。
这丝人性,甚至比那如同污水一般的定县还要多。
二人开始闲聊。
阳明子本就是这道观的伪神,从未踏出过荒山村的范围,因此见识很小。
讲的大多都是荒山村的一桩桩鸡毛蒜皮的小事。
但秦安却乐此不疲,觉得这小事之中倒也有几分人间烟火气。
时间在二人闲谈中逐渐过去,转眼已来至深夜。
这时,一道轻微的脚步声响起。
秦安与阳明子停下交谈,视线转向大门。
道观大门传来一阵巨响,轰然碎裂。
一个浑身散发着黑气的佛陀塑像踏着碎木而入。
阳明子见到佛苦后,原本轻松的表情骤然凝重。
秦安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一番,嘴角微微上扬。
佛苦刚一进来,便嚣张无比的大声道:“阳明子!速速献出伪丹!否则本佛爷让你吃尽苦头!”
话说到一半,佛苦脚步微微停顿,看到秦安坐在椅子上,正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他。
佛苦被那双眼睛看着,感受到眼神之中蕴含着的淡淡杀气,只觉得浑身就像是被无数根针刺入一般,泛起微微的幻痛。
“诛……诛邪司的巡山将?”
此言一出,佛苦猛地后退几步,眼中闪过一丝惊惧之色。
可随后,他又好像想到了什么,咬了咬牙,站在原地没有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