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墨迹犹新,详细描述着秦安在凌州的桩桩事迹。
从定县崛起时屠尽妖物,到凌州城间接覆灭火鸦族与万鼠洞,再到屡次破坏妖堂谋划。
每一桩单独拎出,都足以震动整个凌州。
可这些事情却都发生在秦安身上。
高灵玉攥紧手中皱缩的纸团,白皙的指节微微发白,心有所思。
她忽然明白秦安先前推辞的缘由。
这般显赫战绩,妖堂怕是早已将他列为头号目标。
若是秦安真的加入他们,只怕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暴露在妖堂的视线之下。
“难怪总州未让他同行……”
高灵玉轻叹一声,将纸张捏成一团褶皱:“也罢,既然如此,我也不强求他帮忙了。”
二长老迟疑片刻,道:“刚才回来的途中,我见到秦安骑着快马,朝着凌州以北行去,也不知道去干什么了……”
高灵玉回过神来,眸光微闪,想起那道转瞬即逝的阵法波动。
“刚感应到阵法,秦安就离开了凌州,那阵法必定是秦安所布置的,只是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阵法。”
两件事如此巧合,必有关联。
这么想着时,高灵玉轻轻收拢裙摆,心中的好奇心逐渐拔高。
只是眼下化妖池任务紧迫,她只得按下好奇。
“休息片刻,我们便离开凌州城,去往荒野找寻化妖池踪迹。”
高灵玉打定主意,不再多言。
“是!”
二长老答应一声,随后便恭敬地离开了房间。
房间陷入安静,只剩下高灵玉打量着纸张上的内容。
烛火摇曳间,高灵玉将纸张焚毁,清冷的声音在房间内悠悠响起。
“等到化妖池之事结束,我倒是要和他好好接触一下。”
“此等天赋卓绝之人,若是以后有机会踏出凌州,对玄天阵门有好处。”
这一刻,高灵玉对于秦安的不满之意尽数消失,反倒是生出几许亲近之意。
……
官道之上,万里无云。
时有马车路过,骨碌碌的车轮在官道上压出一行印子。
一匹上好的快马从马车旁经过,一路绝尘而去。
秦安一身墨衣,在出城时已经用人皮面具改变了气息与容貌,就连腰间银牌都放入了怀里。
按照阵法的指引,地脉结晶所在位置距离凌州百里之遥。
秦安若是州尉,反倒是不好出城。
巡山尉就不同了,没有这么多的条条框框。
一路直行,期间路过两三个县城,直到秦安来到最后一个县城时,方才勒紧缰绳。
马儿嘶鸣一声,鼻子处喷出一缕白气。
秦安手握缰绳,打量着前方的县城,微微眯起眼睛。
县城不大,城门处写着怀云县三个字。
这里隶属于凌州,但距离凌州较为偏远。
光从陈旧的城门就能看出,县城并不富裕。
斑驳的城门下,几个捕快正打着哈欠盘查行人。
秦安略微思索后,跃下马背,牵着缰绳靠近城门。
左侧的捕快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直到秦安走近时,方才听到几名捕快聊的内容。
“昨夜又去花船了,怎么如此没有神采?”
“那里的小娘子确实会一手颠鸾倒凤的好功夫,我这把老腰都坚持不住了。”
“俸禄都快花光了,但也真的很值得,我现在都不想见到家里的黄脸婆。”
言谈之间,左侧捕快发现秦安靠近,随后便停下交流,走上前去。
“姓名,来历!”
周围都是些普通的百姓,唯独秦安的打扮极为不凡。
哪怕是一身墨衣,也难以掩盖秦安身上的气势,所以捕快才有此一问。
“江湖人,路过而已。”
秦安从腰间钱袋中拿出些许碎银,递到捕快手中。
这些人情上的套路,他在定县时就已经摸得极为清楚。
越是远离凌州的县城,越是需要这等黄白之物。
给少了,捕快看不上,给多了,那是给自己找麻烦。
不多不少,能免去很多麻烦。
所谓阎王好见,小鬼难缠,便是这个道理。
秦安是为了地脉结晶而来,自然要免去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捕快掂量了一番,露出满意的笑容:“今夜的花船倒是有着落了。”
言罢,捕快只是简单询问后,便不耐烦地对着秦安挥手,让秦安快点进城。
秦安牵着马,步入怀云县。
刚一进来,便发现这偏远小县的情况与定县差不多。
道路布满灰尘,各种摊贩与商铺错落其中。
补丁摞补丁的百姓,浑浊呆滞的目光。
妖物伪神作乱,大乾风雨飘摇,若非有个诛邪司,只怕这些百姓会过得更惨。
能活着已经实属不易。
秦安打量了片刻后,找了处客栈,让客栈小二帮忙养马,这才按照心中感应,朝着地脉结晶所在而去。
……
期间,秦安绕过好几条街道,距离县城中心已然越来越远。
直到秦安来到一处湖泊前,方才停下脚步。
阳光给湖面镀上一层碎金。
一艘花船静静泊在垂柳下,船头两盏绢灯被晚风撩得轻晃,在青石板上投下橘色光斑。
船舷边新换的茉莉花串沾了水汽,甜香混着湖底的水腥味漫上来。
所谓花船,便是以船为居所的风尘女子,以才艺吸引客人,兼具卖艺与卖身性质,被称为“花船”或“画舫”。
秦安倒是没想到,这小小的怀云县,竟然还能玩得这么花。
水中欢乐,确实要比地上快乐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