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四千骑兵齐聚。
没有点燃火把,整支骑兵笼罩在夜色之下,所有人脸上都写满了肃穆,只听见战马偶尔的喘息声。
李青瞥了眼江彬,后者点了下下巴,道:“都说了,战死者抚恤金百两,战斗结束,大赏全军。”
战场不比官场,士卒们是拼命去的,口號喊得再响,也不如允诺重利。
李青回望了眼中军阵营,士卒们也开始忙碌起来,未燃火把,却能看到人头攒动,显然在准备掩护著他们奇袭……
李青翻身上马,抖了抖韁绳,道:“出发!”
声音不大,却能让人听得真切……
“总兵大人,局势好像对咱们不利啊。”副將神色凝重,气氛太压抑了,好似空气都要凝固了,他嗅到了大战在即的味道。
不只是他,就连大头兵们都惶惶不安,没由来的本能惶恐。
说不清,道不明。
王勛却是清楚,他內心也非常煎熬,援军是到了,这次真的是援军到了,先是延绥,后又宣辽,奈何……兵力不够。
援军顾不上兼顾他这支孤军。
王勛理解,却也悲愤,他知道援军大部队数日內便会尽数抵达战场,可他也知道,自己大概率是坚持不到那天了。
没办法,真的到了极限。
就这还是韃子没有大举进攻的情况下,韃靼若一直以他这支军队为主攻对象,他早就玩完了。
“传令,大队援军天亮就到,坚持过今晚,万事大吉!”
“总兵大人,这话您说了太多次,兄弟们……怕是不会相信了啊!”副將苦著脸说。
王勛呆了呆,无言以对。
突然,
“噠噠噠……”
远远传来一阵马蹄声,王勛紧绷的神经差点断裂,他猛地跳起来,吼道:
“准备迎战!”
不用他说,將士们也纷纷拿起武器,只是他们真的疲了,哪怕明知生死大战就在眼前,也无法拾起战斗信心。
不怪他们如此,他们已经坚持够久了。
体力上的消耗,心理上的煎熬,到现在还没崩溃已难能可贵。
“熬过今夜,人人重赏!”王勛大吼。
然,效果微乎其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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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娘的……”王勛骂了句脏,末了,又是苦笑。
这种倒在黎明前的滋味儿太难受了,可他没有丝毫办法。
“杀——!”
倏地一声喝,清晰而又响亮,如在耳边诉说,仿佛夜空中升起一盏明灯,照亮了夜空,也照亮王勛的心。
这是汉话,是明军在吶喊,是援军接应来了……
天可怜见,终於等到了援军。
王勛热泪盈眶,动情之下,竟差点没忍住嚎啕,好在他大同总兵,关键时刻忍住了,嘶吼道:
“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援军来支援我们了!!”
不用他喊,所有人都听到了,此刻,那颗灰暗的心再次燃了起来——我们没有被放弃,威武大將军派人来营救我们了。
就如同被冷落的孩童,突然得到了父母前所未有的关心,这关爱虽迟了些,却最能打动人心。
这一刻,被肯定的浓浓幸福,充斥在每个人的心中。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了强烈的归属感。
这一刻,散漫军心再次凝固,眾志成城。
他们握紧刀枪,他们隨时迎战……
“噗噗噗……!”
李青枪出如龙,夜色下,黑褐色的液体挥洒,势如破竹。
四千明军以尖刀阵狠狠插入进来,不经前戏便横衝直衝,让准备不及的韃子享受不到丁点战斗的愉悦……
李青到底过於悲观了,韃子是想捏软柿子没错,却没急迫到在夜间发起进攻,无他,韃靼依旧占据优势,犯不上在不利於骑兵作战的夜间袭击王勛。、
何况,王勛还占著地利。
同样的,韃靼也没料到明军敢在兵力不足的情况下,支援这支孤军。
他们本想在风和日丽的白天,让对面的明军亲眼看著他们歼灭这支孤军,以重挫明军士气,不想……明军竟分兵来支援了。
待他们发现明军袭来时,已无法完全形成防御姿態,加之李青实在过於凶猛,在接触的瞬间便豁开一道大口子,继而整支明军长驱直入,匆忙建起的防御被冲的一溃再溃……
好在,韃靼將领这次也学聪明了,既失了先手,也不再过多阻拦,索性就放其进去,继而重整包围圈,將李青这路兵马也吃了进去。
子时三刻,李青这一路军便衝破防线。
“我是游击將军江彬,王总兵可在?”离大老远,李青便开始喊,以防神经绷紧到极点的友军做出误叛。
“是江游击。”王勛精神大振,这江彬是他的下属,於是忙规整部下,並命一眾亲兵同时大喊,“请江游击先过来。”
李青听到回应,这才放缓速度,给江彬使了个眼色,后者会意,驾马先一步赶往王勛大营。
李青却是拨转马头,去了骑兵后方,以防止韃子尾隨而来,攻击后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