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的天真矫情,在这一刻展露无疑。
他说的这些条件,显然统统都是屁话。
窦建盛为什么愿意娶自己又胖又矫情,还三十多岁的女儿曾维俪?
以窦建盛的条件,什么样的年轻绝色美女娶不到?
归根到底,不就是为了政治联姻,以便更好进步?
如今大难临头,窦建盛怎么可能勇背黑锅?
本就是为了进步,才娶自己女儿,恐怕撇清责任都来不及。
指望他挺身而出背黑锅……
怕是还不如指望时光倒流,没有办这场婚礼。
瞥了一眼墙上的挂钟,曾汶笙连忙抬手虚压了两下。
“行了行了,你说的那些条件都没什么卵用,你就想想,他给你开同样的条件,你会不会答应吧!”
“我……我……”
曾元乾又尴尬挠头了。
看到这一幕,曾汶笙真是吐血的心都有了。
这什么屁玩意儿啊?
还经济学博士导师、国际法学教授?
果然没有真才实学,全靠吹吹捧捧、灌水糊弄的‘高级知识分子’,还不如普通老百姓遇事有头脑。
“别你你你了,维俪他们马上就到,大家先商量怎么办吧!反正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说让谁出来背黑锅!”
曾汶笙话音刚落,就传来了沉闷的敲门声。
“我去开门!”
曾元乾连忙动身,去将反锁的书房房门打开。
“爸!!”
曾维俪迅速走了进来。
“我把窦建盛的妈妈,也带过来一起商量了!”
原本坐着的曾汶笙,连忙起身。
“亲家母,真是惭愧呀!好好的一场婚礼,居然……”
“事已至此,咱们就不扯闲话了,安贵在家照顾老爷子,抽不开身,让我过来好好商量一下,这件事到底该处理!”
郝娟都没有和曾汶笙握手,便径直来到了办公桌前的椅子坐下。
而她刚才进门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地板上,有一台被摔烂的笔记本电脑。
“爸,大哥!”
窦建盛关门反锁,快步走上前来。
“来的路上,我们仨简单商量了一下。”
“咱们一致认为,现在不是抱怨谁搞我们的时候,咱们也没时间找出凶手!”
“当务之急,是网络舆论已经炸锅,但到现在为止,纪监部门还没有约谈咱们任何一个人。”
“我认为无非就两种情况,一是由于涉及的人太多,并且个个来头不小,他们不敢轻易行动。”
“另一个可能,便是知道咱们两家都不是一般家庭,爸还位高权重,他们在等咱们主动找上门汇报情况……”
曾元乾急忙道:“甭管是哪一种可能,现在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咱们得赶紧想出个应对办法!”
话音刚落,曾维俪就大声道:
“我们仨在路上想的办法,就是欺上瞒下!”
“咱们先暂时就当什么都没发生,也什么都不知道!”
“不然主动去汇报情况,那就是不打自招,因为婚宴超规格违规,是铁一般的事实,完全无法辩解。”
“那么纪监部门就一定会以婚宴奢华违规为突破口,询问咱们为什么要顶风作案?又是哪儿来的钱办?”
“当然,咱们是装聋作哑了,但纪监部门肯定不会不管不问,互联网上的滔天舆论,他们还是要回应的。”
“所以他们迟早会找到咱们,对咱们提出一系列的问题,但咱们可以承认婚礼违规超标了,但绝对没有贪腐问题。”
曾元乾急忙转身。
“没有贪腐,办得起这么奢华的婚礼?”
“当然办得起!”
曾维俪自信满满的说道:
“咱们两家经济收入都不低,从政的人不少,多年来积攒下几百万的积蓄,完全是合情合理!”
“而且我和建盛都是晚婚,又都是爱面子的人,为了不留遗憾也不丢脸面,耗尽积蓄办婚礼也很正常呀!”
“更何况,咱们两家过去很多年,给亲朋好友们随了不少份子钱,如今办喜酒能收回来,大操大办也是人之常情吧?”
窦建盛立马补充道:“为了防止被人指责我们以权谋私,让人赞助婚礼而自己却不花一分钱,我已经让酒店赶紧算账,等他们把发票开出来,我就去银行转账打款!”
“到时候有银行的转账记录,也有酒店的正规发票,谁敢说我是以权谋私?我完全可以说,我是一个爱面子的人,好不容易找到真爱,把婚宴办得风光体面,有什么错?”
“当然,作为公职人员,还是燕京汽车公司的副总经理,我没有约束好自己,超规格的办婚宴,引发了不良的社会影响,违反了组织纪律,我愿意接受处分……”
曾元乾愕然愣住了。
他突然觉得妹妹三人提议的‘欺上瞒下’,比父亲想的‘丢卒保车’更好啊!
根本就不用让人出来背黑锅,就完全可以完美解释。
只不过代价,就是得自掏腰包,把婚宴所有费用结清。
但就算花了两三百万,又有何妨?
这可是保住了所有人的仕途前程啊!
只要保住了权力,想把钱捞回来还不简单?
而且那酒店的老板,但凡有点智商,也该知道等风波过去后,就乖乖用别的方式,把钱退还给窦建盛。
“对了,爸的名牌皮带手表……”
“我买的啊!”
曾维俪大言不惭的说道:“建盛为了娶我,给了我不少彩礼,而我为了报答父亲多年的养育之恩,给他买名牌皮带手表,难道不对吗?”
“对对对,没什么不对的!!”
曾元乾大喜过望,笑不拢嘴的说道:
“那么这么一来,所有问题咱们就都可以解释清楚了呀!”
“婚宴确实是办得违规,过于奢华了,让老百姓看了很不高兴。”
“但所有的花销,所有的名牌,都是有据可查的,没有贪腐一分一毫。”
“况且办婚宴,客人随礼、主家收礼,这也是千百年的传统文化习俗,咱们也不能免俗呀!”
“哎呀,这个主意真是太棒了,轻松化解了这么巨大的危机,哎这么好的主意,是谁想出来的呀?”
“当然是我妈呀!”
窦建盛难掩得意模样的看向母亲郝娟。
搞了很多年外交工作,退休前都官至亚太司司长。
处理这种突发重大舆情事件,她当然比谁都更加冷静有经验。
“哎呀呀,阿姨您真是太厉害了啊!”
“这么棘手的事,我跟我爸挠破了头,都没想到好的解决办法,您……”
不等曾元乾吹捧夸赞,郝娟就摆了摆手。
“我这个办法,纯粹就是耍无赖,你就别夸赞了!”
“事情的真相到底如何,咱们清楚,对手清楚,老百姓更清楚。”
“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引发这么大的舆情,咱们的对手当然早就料到,咱们能想到各种理由和方式,狡辩糊弄过去。”
“因为从本质上来说,这件事本身就不复杂,就是两个背景显赫的家庭,请了许多身份贵重的客人,办了一场超规格的豪奢婚宴。”
说到这儿,郝娟稍稍顿了顿,微微侧目看了一眼曾汶笙。
“明知道事情并不复杂,却还要搞这么一出,目的是什么?”
“我认为对手就是想让无数老百姓,看到咱们这些人的真实面目。”
“看到咱们顶着公仆的身份,暗地里却干出了让民众愤怒的糗事。”
“而经过这么一场风波,咱们所有人就像是被打上了一个无形的标签,再说廉洁奉公、遵纪守法,没人会信!”
曾元乾插话道:“您的意思是,赵家没打算借此事把咱们彻底搞垮,只是想把咱们名声搞臭?”
郝娟淡淡的笑了一下。
“对手是不是赵家,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不管怎么解释和补救,损失都在所难免!”
“顶风作案的建盛,还有对家人失管失教的主任您,不仅政治形象大打折扣,还会被警告处分!”
曾汶笙叹息摇头,自嘲一笑。
“没办法,谁让咱们自己做错了事,又被人抓住了辫子,可以正大光明的上纲上线,借此大做文章呢?”
“说起来,这件事闹成这样也怪我,明知道斗争越来越激烈,却还允许你们大操大办,实在是太大意了!”
曾元乾恼声道:“难道咱们就自认倒霉,不反击吗?”
曾汶笙淡淡一笑。
“胜败乃兵家常事,只要没被彻底打垮,你又着什么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