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这千钧一髮之际。
一直沉默维持著毒雾的奥莉,猛然抬起了头,那双清澈的眼眸,此刻竟燃烧著一种近乎透明的、冰冷的紫色火焰。
她看著那两头咆哮著衝来的腐化领主,看著它们身后那些面露狞、高举圣光武器的圣域契约者,看著天空中那道如同骨之蛆的乾尸身影她没有言语,而是猛地张开双臂,宽大的墨绿色斗篷如同垂死巨鸟的翅膀般展开。
她周身的毒雾瞬间沸腾、收缩,然后以她为中心,向著那两头领主和后方追来的圣域契约者集群,疯狂地、不计后果地喷涌而出!
这一次的毒,不再是雾气,而是粘稠如液態紫水晶般的洪流。
“蚀界之拥!”
嘴一一!
!!!!
恐怖的腐蚀声响彻战场!冲在最前方的一头腐化领主,半个身躯瞬间被这紫色洪流淹没。
它那足以抵御重炮轰击的腐化金属装甲和坚韧血肉,在这终极之毒面前,如同烈阳下的冰雪般飞速消融、瓦解。
领主发出悽厉到极致的哀豪,庞大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崩塌下去!
另一头领主和后方大量的圣域契约者,也被这骤然爆发的毒潮逼得连连后退,身上的装备发出不堪重负的爆鸣。
这终极一击,暂时阻断了最致命的追兵!
但代价是·
毒潮爆发的中心,奥莉的身影如同风中的残烛,剧烈地摇晃了一下,她那身墨绿色的斗篷迅速失去了所有光泽,变得灰败、破碎。
她缓缓低下头,看著自己从指尖开始,迅速蔓延的、如同紫色水晶般的裂纹,裂纹所过之处,
她的身体也在无声无息地崩解、消散,化为最细微的紫色光尘。
没有惨叫,没有遗言,只有兜帽最后滑落时,露出的那张苍白、平静、甚至带著一丝解脱般的绝美侧顏,在漫天紫毒的映衬下,一闪而逝,隨即彻底化为虚无。
天启乐园此次战爭的三大核心战力之一,奥莉,陨落。
以自身生命和存在为代价,为队伍爭取到了最后、也是最关键的逃生窗口!
“奥莉!!!”蜜莉恩发出一声悲鸣,眼中瞬间布满血丝。
“冲!给老子衝出去!別让奥莉白死!”
奥古斯都不顾一切地爆发,剩余的武器化作绞肉风暴,將缠住他的圣域契约者逼退,疯狂地冲向那近在尺的废墟出口。
残存的契约者们,目睹了奥莉的陨落,在悲愤和求生本能的驱使下,爆发出最后的潜力,红著眼睛,踩著同伴和机械的残骸,如同决堤的洪水般涌向出口!
当最后一名浑身浴血、断了一臂的天启契约者连滚爬爬地衝出那片由废墟构成的、如同地狱之门的西侧豁口时身后,熔炉城的废墟战场上,
最后一点机械改造人眼中的红光,如同风中残烛般,彻底熄灭了。
所有的残骸,堆积如山,与腐化生物的户体、圣域契约者的户体、以及被彻底摧毁的陷阱残骸混杂在一起,铺满了他们用生命开闢的那条数千米长的死亡通道。
浓烟、火光、尚未散尽的毒气、以及初代教皇那令人作呕的腐化威压,笼罩著这片钢铁坟墓。
初代教皇乾尸依旧悬浮於空,指间的腐化核心碎片微微搏动,两点紫黑色的灵魂火焰冷漠地注视著逃出生天的“虫子”,並未追击。
剩余的圣域契约者,站在堆积如山的机械残骸和天启契约者尸体之上,面色冷峻地清点著损失,目光扫过世界之核祭坛的方向,又忌惮地警了一眼空中的乾尸,最终没有选择继续追击。
突围,成功了。
但代价,惨烈到了极致!
机械改造人部队剩下的一万大军,尽数覆灭,无一倖存。
天启契约者突围前尚有数百人,成功衝出来的,普升一百余人!且人人带伤,重伤者过半,士气低落到了冰点。三位核心战力,折损其一,奥莉陨落!
当然,天启以差点全军覆没的代价,击杀圣域乐园契约者超过八十名,其中不乏精锐,全歼五头强大的腐化领主。
奥古斯都站在废墟豁口之外相对安全的地带,剧烈地喘息著,胸口断裂的骨头刺得他每一次呼吸都钻心地疼。
他回望著那片如同地狱绘卷般的熔炉城废墟,看著那堆积如山的机械残骸,想著奥莉最后消散的身影,眼中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深不见底的、如同寒潭般的冰冷杀意和疲惫。
“回铁砧堡中枢进行修整,该兑换的东西都兑换了,整补之后,就该决战了。”
奥古斯都疲惫地嘆了口气,不敢掉以轻心,带著剩余的一百余人快速地朝著钢铁平原方向而去。
他不確定圣域的人会不会进行追击,好不容易逃出来了,他可不想因为大意而失足。
奥古斯都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锈铁,每一个字都带著胸腔深处撕裂的痛楚。
“回铁砧堡中枢修整该兑换的都兑换了他深吸一口气,那混杂著血腥、硝烟与金属粉尘的污浊空气刺得断裂的肋骨针扎般剧痛,“整补之后·就该决战了。”
这“决战”二字,此刻说出来都显得苍白无力,更像是一个必须抓住的、虚无縹緲的信念。
他不敢有丝毫停留,甚至不敢让那口提著的气彻底鬆懈下来。
“走!”一个短促、不容置疑的命令从他齿缝挤出。
他强撑著挺直那仿佛隨时会散架的身体,率先迈开脚步。
每一步踏在熔炉城外围冰冷、布满金属碎屑和凝固粘液的地面上,都牵扯著全身的伤痛,如同踩在烧红的烙铁上。
他仰头灌下一瓶恢復药剂,这才感觉好了不少。
在他的身后,是仅存的一百余人。
他们早已不復契约者应有的悍勇与精悍,沉重的喘息声、压抑的呻吟声、金属义肢关节发出的刺耳摩擦声,交织成一片绝望的乐章。
鲜血浸透了临时綑扎的绷带,顺著破烂的衣物和残损的甲胃边缘不断滴落,在布满锈跡的地面上留下断断续续、暗红色的印记。
重伤者被同伴半拖半架著,每一次顛簸都引来痛苦的闷哼,脸色灰败如同死人。
轻伤者则紧握著武器,眼神涣散中带著神经质的警惕,惊弓之鸟般扫视著每一片扭曲的金属阴影、每一道起伏的废土丘壑,仿佛那里隨时会射出致命的圣光箭矢或扑出狞的腐化怪物。
队伍中仅存的几个治疗系契约者,脸色比伤员还要难看,能量早已枯竭,只能徒劳地按压著最致命的伤口,延缓生命力的流逝队伍沉默地移动著,速度不快,却带著一种亡命奔逃的沉重感。
没人说话,沉重的喘息和脚步摩擦地面的沙沙声是唯一的声响。疲惫如同骨之蛆,侵蚀著每一个人的意志和身体。
支撑他们的,只剩下逃离那片地狱废墟的本能,以及对身后可能追来的圣域契约者的深深恐惧。
奥古斯都走在最前,每一步都踩得无比沉重。
他的精神如同绷紧到极限的弓弦,感知力开到最大,捕捉著风中任何一丝异常的能量波动或声响。
在远离了熔炉城数千米之后,奥古斯都才缓缓鬆了口气。
他的伤势已经不是简单地喝瓶治疗药剂就能痊癒的了,要么回乐园进行治疗,要么就回铁砧堡中枢费一定的功勋进行治疗。
可就在他规划著名接下来的行动和治疗方案时。
喻。
他的眼前瞬间一黑,他甚至来不及升起一丝惊骇的念头,一股蛮横、冰冷、如同整个苍穹倾塌般的恐怖压制力,毫无徵兆、不讲道理地骤然降临。
这力量作用在他每一寸骨骼、每一丝肌肉纤维、乃至每一个活跃的神经信號。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反应、乃至作为强者的本能,在这绝对的压制面前,如同烈日下的薄冰,
瞬间消融、凝固。
他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尊被浇筑在方吨钢铁中的雕像,连一根手指、一个念头都无法挪动,
蹭一一!!
就在这思维停滯、身体禁的绝对死寂中,一抹璀璨到极致的乳白色刀光,毫无徵兆地在他凝固的视野正前方凭空绽放!
奥古斯都的瞳孔在绝对的黑暗中本能地收缩到了针尖大小,他的战斗意识在灵魂深处发出濒死的尖啸。
挡下它!必须挡下!每一个细胞都在疯狂吶喊!
然而,他的身体一一那具刚刚从熔炉地狱中爬出的、重伤疲惫的躯壳一一却在这股压力下纹丝不动,连最细微的能量波动都无法激起。
他只能眼睁睁地、如同一个彻头彻尾的旁观者,看著那抹乳白色的刀光,带著审判般的优雅与迅疾,划过了自己毫无防护的脖颈,
噗l。
一声轻得几乎微不可闻的切割声响起。
奥古斯都那颗沾染著血污与尘土的脑袋,带著一丝凝固的、难以置信的惊表情,无声无息地脱离了脖颈,高高拋飞而起。
紧隨刀光而至的,一股灵魂能量,如同骨之蛆,顺著斩断的生机,蛮横地钻入那拋飞头颅的眉心,瞬间席捲了他尚未完全消散的灵魂。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的余韵,如同烛火被狂风粗暴地掐灭,奥古斯都的灵魂,在这股灵魂能量面前,连一丝涟漪都未能泛起,便被彻底抹除、湮灭、化为虚无。
直到无头的尸体重重砸落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那抹乳白色的刀光才缓缓敛去。
星运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出现在尸身旁,手中长刀斜指地面。
他手腕极其隨意地一抖,一串粘稠的血珠被甩落,在鬼域的水面上溅开几朵刺目的猩红梅。
他的目光甚至没有在奥古斯都的户体上停留半秒,仿佛只是拂去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尘埃,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地响起,清晰地传出。
“杀。一个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