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夕年略带讽刺地说:“没想到,你杵著一只拐杖也挺灵活的嘛,一闪身就躲这里来了。我是不是该庆幸,你这恢復得越来越快了。”
“呵呵,”丁来时傻笑了两声,心里已经打了几版草稿,“一点小伤,就是那个夹子不怎么好用,我没......没干多久。”
“你不用和我说,我有什么资格管你。”
“欸,別啊”听见秦夕年这么说话,丁来时就知道是真生气的,也顾不上手上的水,瘸著腿扑过来,拉住秦夕年的袖子,急著解释,“我这不是刚能用一只拐杖就试试能不能干点活,你也知道这些天工程队里的哥们都很照顾我,我也不能一直不干活在那杵著,是这个道理吧!”
秦夕年心里知道丁来时急切地想和工程队里的人一样干活,毕竟一直受別人照顾,对丁来时或者工程队的人长久下去都是不可取的。但心里还是怪他,其实这算是一种对现实的无力,对抗不了现实,也只能拿暂时能压制的人发发脾气,秦夕年意识到这一点,语气出口前转了个弯,没有了刚才质问般的语气,换成一种嗔怪,“把手端起来,我看看。”
丁来时听到秦夕年这个语气说话,放下心来,把手端给他。
“我是不想你手受伤,反正我怎么想,你也不在乎。”
“怎么会,”丁来时急了,又嘴笨不会说些情话,“我是怕你生气。”
伤口里还有一些土没有清理乾净,既然已经沾了水,索性秦夕年就拿肥皂使劲搓洗,將伤口內的脏东西洗乾净,然后直接拿起江兰亭她们喝剩下的酒倒在伤口上,秦夕年不知道是什么酒,怎么还是粉红色,但是闻著是酒味,有酒味就能消毒。全程丁来时疼得整条手臂的肌肉都是绷紧的,愣是医生没坑。本来秦夕年是有存心让他疼的打算,让他长长记性,但是看著他这个反应又心疼。
怎么办,酒也倒上了,不能浪费。秦夕年將头低下,轻轻地给他吹著伤口,直到將酒吹乾,再上些紫药水接著吹。他没有注意隨著她的动作,丁来时的整个手臂不仅没有放鬆,反而蹦得越来越紧,脸也通红。等秦夕年反应是怎么回事的时候,猛地丟下他的手,转身想逃离时被丁来时一把拉住。
秦夕年挣了几次都没有脱开,索性由著他拉住。但脸却看向一边。
丁来时鼓足勇气,从怀里掏出准备好的纸,递给秦夕年,“这个,你看看。”
秦夕年似乎预料到纸上写的是什么,怎么都不肯伸手去接。
丁来时一急,再心中练习了几百遍的词脱口而出,“夕年,你愿意嫁给我吗?”
第一句话说出口后,后面的也就没那么难了,
“我今天用砖夹子搬了几百块砖,明天就可以抹灰,后天就可以垒墙,我终於像一个男人一样,又可以赚钱养家了,我才有资格站在这里,问一句,你愿意夹给我吗?
“这半年多,你陪我度过这么艰难的岁月,和我们一家人一起扛生活,为了留在我身边照顾我,背后被人说得那么难听。受人指指点点。为了帮家里度过困难时期,你不惜亲手撕开你爸妈的谎言去生產队为我家上工。这些我都记在心里。现在我终於恢復了劳动的能力,我可以正式想你求婚。”
丁来时清了清嗓子,大声宣读自己的求婚词和保证书,那声音说是震耳欲聋都不夸张,似乎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丁来时向秦夕年求婚了。
“秦夕年同志,让我们结成革命战友,一起为社会主义建设奋斗终生吧!
“这是我的保证书:我保证尊重和爱护秦夕年同志一辈子,家里的事都听秦夕年同志的,家里的钱都给秦夕年同志来管,脏活累活都是丁来时负责,秦夕年同志让丁来时向左,丁来时保证绝不向右。保证人丁来时。”
丁来时说的时候,秦夕年早已泪流满面。自己和丁来时自由恋爱,在丁来时生死未卜时,不顾礼义廉耻跑到他们家,就是不想留下遗憾,可这个举动也堵上了自己后半生。不管丁来时还是他的家人,日后都有藉口轻贱自己。
她早已不盼望著有个多隆重的婚礼,可今天她等来了丁来时这么郑重的求婚,怎么能不叫她感动。
江兰亭在丁来时和秦夕年先后闪身进屋的时候就看见了,心里还奇怪他俩在搞什么鬼。恰巧丁敬山也回来了,於是她叫丁佳和去喊丁及时,过来吃饭。等几人都过来时也没见两人出来。
这著实有些奇怪。秦夕年这半年多和丁来时很是避讳,毕竟一个屋檐下,江兰亭儘量保护秦夕年的声誉,比如將两人的房间间隔是最远的,最开始秦夕年送来时去针灸江兰亭还特地吩咐佳和跟著,在家秦夕年几乎不踏进丁来时的房间,左右邻居来,江兰亭都会故意说出秦夕年的房间位置。
这是瘸子王拿著碗筷从李奶奶那边过来,告诉江兰亭:李奶奶喝了粥吃了药,人已经能坐起来了,看来没什么大问题。稳妥起见江兰亭索性托瘸子王明早再给李奶奶送一次饭。
因著瘸子王在此,江兰亭不好叫秦夕年出来,正打算转身带著人先去前院吃饭就听见了丁来时慷慨激昂的誓词。几人面面相覷,在听懂誓词內容时一窝蜂跑进去,就看见丁来时站在秦夕年面前,手里端著张纸。眼睛目不转睛地盯著秦夕年。
江兰亭看这情形,惊觉这个傻小子怎么突然开了窍,整得还挺浪漫,就是还有些木,难道非得听见秦夕年说我愿意,这小姑娘怎么好意思,这傻小子就这么直愣愣等著人回答,忙提醒到,“傻站著干啥,你媳妇哭了你看不见,还不赶紧哄哄。”
江兰亭突然的出声,让二人抬头朝声音寻去,看见这么一大帮人站在门口,瞬间不好意思起来,走也不是,留也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