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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0章钦差?你敢开枪吗?砰——!【求月票】

就在张飙折腾武昌卫,搜索陈千翔留下的证据时,楚王长史周文渊,终于回到了楚王府。

此刻,他已经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但脸残留的惊惧与屈辱却无法洗去。

他匍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和难以抑制的怨恨,将布政使司衙门前和张飙在武昌卫校场假传口谕、煽动军心的事情添油加醋地禀报了一遍。

“王爷!那张飙简直罪该万死!”

周文渊抬起头,眼中满是血丝,声音尖利:

“他不仅将您的请帖掷于尘土,口出狂言,辱及王府!竟敢用那妖铳顶着微臣的头,微臣……微臣……”

一想起那冰冷的触感和濒死的恐惧,周文渊下身似乎又隐隐传来一阵湿热感,羞愤得几乎要晕厥过去,哽咽道:

“此等奇耻大辱,臣……臣恨不能食其肉,寝其皮!”

“王爷,他这不仅是打微臣的脸,更是将王爷您的威严,将楚王府的体面,踩在脚下践踏啊!”

“他还假传口谕,此乃十恶不赦之大罪!王爷,绝不能放过此獠!”

说完这话,周文渊满心期待着王爷的震怒,期待着王爷立刻调兵遣将,将张飙碎尸万段。

然而,楚王朱桢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

只见朱桢端坐在王座,手指轻轻敲击着扶手,脸虽然笼罩着一层寒霜,眼神也冰冷刺骨,但却并没有周文渊预想中的暴跳如雷。

他甚至没有立刻回应周文渊声泪俱下的控诉,只是沉默地听着,仿佛在权衡着什么。

一旁的心腹幕僚李良微微蹙眉,沉吟着开口:“王爷,张飙此举,确实猖狂至极,无法无天。假传口谕,更是死罪。”

“只是……下官觉得,此事颇有蹊跷。”

“哦?有何蹊跷?”

朱桢终于开口,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

李良分析道:“张飙虽疯,却非无智。他敢在数千军士面前假传口谕,难道不怕日后被戳穿,万劫不复吗?”

“他如此有恃无恐,背后是否真有皇默许?”

“或者……他根本就是在行险一搏,故意将事情闹到不可收拾,逼某些人跳出来?”

话音落下,他顿了顿,继续道:

“再者,他选择在武昌卫校场宣读口谕,煽动军心,其目标,恐怕不仅仅是王通、赵猛之流!”

“更深层的,或许是想借此试探王爷,甚至……动摇王爷在湖广的根基。”

“此子,所图非小啊。”

“李大人!”

周文渊急忙插嘴:“难道就任由他如此嚣张跋扈,欺辱王府而无动于衷吗?!”

“就算他有皇默许,难道就能如此折辱亲王?这口气,王府下谁也咽不下去!”

朱桢瞥了激动的周文渊一眼,眼神淡漠,终于做出了决断。

他没有回应周文渊的愤慨,而是直接下令,语气平淡却带着不容置疑:

“文渊,你持本王令牌,立刻动身,去找到正在外平叛的都指挥使李远。”

周文渊一愣,去通知李远?

却听朱桢接着道:

“见到李远,只需告诉他一句话,就说别人已经打到他李远的家门口了。”

“除此之外,不必多言,更不可提及张飙假传口谕及校场细节。说完便回,明白吗?”

周文渊更加困惑了,就这么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但他不敢质疑,只能躬身应道:“是,王爷,微臣明白。”

“还有!”

朱桢继续吩咐道:“你从李远那里回来后,不必回府复命,直接再去一趟武昌卫。”

周文渊脸色瞬间煞白,再去见那个疯子张飙?

他一百个不愿意,那冰冷的枪口和死亡的恐惧瞬间再次笼罩了他。

“王……王爷……”

他声音发颤。

朱桢目光平静地看着他:

“再去见他,以本王的名义,做个和事佬。就说本王听闻卫所内有些误会,导致钦差与卫所将领之间生了龃龉,深感不安。”

“请他顾全大局,凡事……稍留余地,王府愿从中斡旋。”

这是让他去低头,去示弱!

周文渊只觉得一股热血冲头顶,羞愤欲死。

他刚被张飙用枪指着额头,吓得尿了裤子,现在竟然要回去充当和事佬?

这简直是把他和周家的脸面放在地反复摩擦!

“王爷!臣……臣……”

周文渊还想挣扎。

“嗯?”

朱桢只是轻轻哼了一声,目光微凝。

周文渊接触到那目光,所有的不甘和屈辱都被压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恐惧。

他深知这位王爷的手段,违逆他的下场,可能比面对张飙的枪口更惨。

“是……臣……遵命。”

周文渊像一只被抽掉了骨头的癞皮狗,瘫软地领命,踉跄着退了出去。

看着周文渊失魂落魄的背影消失在殿外,李良忍不住低声道:

“王爷,让周长史再去,是否……太过委屈他了?那张飙恐怕不会给他好脸色。”

“委屈?”

朱桢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沫,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成大事者,连这点屈辱都受不得,有何用?”

“正好让他长长记性。况且,让他去,就是要让张飙,让所有人都看看,我楚王府,是愿意讲道理的,是顾全大局的。”

“王爷!”

话音刚刚落下,一名侍卫就快步进殿,低声禀报道:

“刚接到消息,武昌卫指挥佥事刘能,半个时辰前,已经快马加鞭回了武昌卫。”

朱桢闻言,脸非但没有意外,反而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轻轻将茶杯放下:

“哦?刘能回去了?看来……李远已经知道家里进恶客了。动作倒是快。”

李良心中一动:“王爷,既然李远已经知晓,那我们还需再派人去通知他吗?”

朱桢看向李良,目光深邃:“通知,为什么不通知?”

说完,他缓缓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武昌卫的方向,语气带着一种一切尽在掌握的从容:

“李远知道是一回事,本王派人亲口去告诉他,是另一回事。”

“本王要让他知道,他不在的时候,家里闹翻了天,而本王,一直在关注着。”

“更要让他知道,打他李远脸的,不是我楚王府,是那个京城来的张飙!”

“这把火,已经烧到他李远的眉毛了。”

“本王倒要看看,这位手握湖广兵马的都指挥使,是会选择忍气吞声,任由张飙在他的地盘为所欲为,还是会……做点什么呢?”

李良恍然大悟,躬身道:“王爷英明!如此一来,无论李远作何反应,王爷皆可立于不败之地。”

朱桢负手而立,脸笑容依旧,只是那笑容深处,隐藏着比刀锋更冷的寒意。

另一边。

武昌卫,军械库。

库房内光线晦暗,空气中弥漫着铁锈和桐油的气息。

曹吉带着几名挑选出来的、面相憨厚却眼神精明的军汉,正在认真核对账册与实物。

“王老二,你带两个人去清点东边三排的弓弩数量!”

“李云,你去核对甲胄,特别是轻甲和皮甲,仔细点数!”

曹吉指挥若定,声音洪亮,确保库房内其他几名值守的书吏都能听见。

不多时,一名军汉就指着账册,粗声问道:“那位大人,这腰刀数目似乎对不啊?”

“呃,这个……”

被问到的书吏,额头冒汗,支支吾吾:“许是损耗,还没来得及报……”

“没来得及报,就赶紧报!等会儿张钦差来了,有你们好看!”

曹吉不耐烦地呵斥道。

他表面刻意营造出一种大张旗鼓、按部就班查账的氛围。

暗地里,眼角余光却不断扫视着库房内的布局,最终锁定在门口那尊被视为寻常摆设的石狻猊。

他记得张飙和宋忠的推测,陈千翔有可能将重要东西藏在灯下黑的地方。

于是,趁着军汉与书吏扯皮的间隙,装作随意踱步的样子,来到了那尊石狻猊旁。

他假装欣赏石刻,手指却在石狻猊的背部、腹部、底座细细摸索,触感冰凉粗糙,并未发现任何想象中的机关按钮或松动痕迹。

难道,张大人和宋佥事推测错了?

曹吉心头一沉,眉头微蹙。

他几乎要将这尊石狻猊下下摸了个遍,依旧一无所获。

时间一点点过去,他内心不禁有些焦躁,准备放弃,转向其他可能藏匿点。

就在这时,一名一直在旁边小心陪同、表情怯懦的百户凑了过来,小声询问道:

“曹……曹大人,可有什么发现?是否需要卑职帮忙?”

曹吉看了他一眼,见对方眼神闪烁,似乎知道些什么,又不敢说,于是心念电转,决定换个方式试探。

“帮忙?”

曹吉压低声音,脸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容:“柳百户,你在武昌卫多少年了?”

柳百户迟疑了一下,然后沉吟道:“大概七年了吧!我跟陈同知是一年来武昌卫的!”

“哦?那你倒是说说,陈同知平日里为人如何?”

“这个”

柳百户脸色一白,嘴唇嗫嚅着不敢开口。

曹吉冷哼一声,语气带着威胁与利诱:“怎么?不敢说?别忘了,现在是谁在查案!?”

“你若知情不报,便是同党!若是肯说……钦差大人必有重赏,保你前程无忧!”

那柳百户浑身一颤,犹豫片刻,终究是恐惧和贪念占了风。

他左右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才用极低的声音道:

“陈同知是个好人,体恤我们下面人……就是,就是性子太直,得罪了刘佥事……”

“刘佥事?”

曹吉有些不解:“他不是跟赵千户闹掰了吗?”

“嗨!赵千户其实是刘佥事的人!他得罪了刘佥事,赵千户才跟他闹掰的!”

“那刘佥事人呢?”

“跟着金指挥使和都指挥使李大人去平叛了!”

柳百户羡慕道:“估计这次平叛回来,刘佥事得往升一升了,也不知道王佥事会怎么应对!”

“你的意思是,刘佥事与李大人”

“不能说不能说,我什么都不知道!”

曹吉笑了,旋即顺势追问:“那陈同知负责军械,想必常来这库房吧?”

“这个”

百户愣了一下,然后点头道:

“是的,陈同知极为负责,几乎每日都要来巡视一遍,核对出入。”

曹吉又装作不经意地追问:“那他平日里巡视累了,最爱在何处歇脚?”

“啊?”

百户满脸疑惑地看着曹吉,显然没明白他为何问这些。

但他还是下意识地抬手,指向了库房内侧、靠近墙角阴影处的另一尊石狻猊:

“那边……那边光线暗,也清净,陈同知有时会靠在那边石兽歇歇脚,想想事情。”

曹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心头猛地一跳。

库房里竟然有两尊石狻猊。

一尊在明处大门旁,人来人往。

另一尊却在暗处墙角,极易被忽略。

张飙和宋忠之前都先入为主地认为灯下黑指的是明处那尊。

原来如此!灯下黑,指的是位置,而非物品本身!

陈千翔真正藏东西的,是这尊他常待的、更不引人注意的石狻猊!

曹吉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一下,抬手抚额,暗骂自己愚蠢。

他不再迟疑,立刻大步走向墙角那尊落满灰尘的石狻猊。

这一次,他仔细观察,很快就发现在石狻猊底座靠近墙面的内侧,有一个极其不起眼、仿佛天然石纹磨损形成的凹陷。

他尝试着用拇指用力按了下去。

“咔哒……”

一声轻微的机括响动传来。

柳百户满脸惊愕。

他在这武库房当差数年,竟不知这石狻猊还有如此机关。

只见那尊沉重的石狻猊,居然缓缓地、无声地原地旋转了九十度,露出了底座下方一个被巧妙隐藏的暗格。

曹吉心中狂喜,立刻俯身,从暗格中取出一个用厚实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物件。

他迫不及待地掀开油布一角,里面是几本册子和一些信函。

他飞速地翻开最面一本册子,只扫了几眼,心脏就激动得几乎要跳出胸腔。

面的代号、记录方式,与饶州卫查获的暗账如出一辙,但内容更加详尽、深入。

而且还有具体指向。

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曹吉喜不自胜,然后立刻将油布包重新裹好,紧紧抱在怀里,仿佛抱着稀世珍宝。

紧接着,他猛地站起身,对库房内还在核账的几名军汉大吼道:

“你们继续核对!仔细点!我有重大发现,需立刻禀报张大人!”

那几名军汉被吼得一愣,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曹吉根本来不及解释,抱着包裹转身就朝库房外冲去。

他现在只有一个念头,立刻将这份关键证据交到张飙手中。

然而,曹吉刚冲出武库房大门,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就被一队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甲胄齐全、神色冷峻的官兵团团围住。

只见他们刀剑出鞘,寒光闪闪,杀气腾腾。

紧接着,一名身着指挥佥事服饰、面色冷的中年军官,在一众亲兵的簇拥下,缓步从阴影中走出。

他目光如鹰隼,直接锁定在曹吉身,更准确地说,是锁定在他怀中那微微鼓起的部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