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不能显得过於热络,又需將京中暗涌传递过去。
“近日京中风云渐起,多有议论县子迟迟未奉召入京之事。”
“陛下仁厚,然亦重天威。”
“苏师傅虽於御前屡陈县子之才德,然眾口鑠金,积毁销骨,李相等人之言,恐非空穴来风。”
她直接將自己的推断说出。
局势严峻,皇帝不满,有人进谗言,苏师傅在周旋但压力大,这些事情总归是八九不离十。
“古语云,木秀於林,风必摧之。”
“县子才华卓绝,行事不拘常理,此固为长处,然亦易授人以柄。”
“朝堂之上,非尽如大同之淳朴,人心之复杂,尤需慎之。”
赵云澜轻嘆一口气,想要提醒顾洲远莫要锋芒太露,官场复杂,需谨慎行事才好。
她有些话又不能明说,生怕招来顾洲远的反感,只能委婉提醒。
“陛下乃明君,求贤若渴。县子之才,正是朝廷所需。”
“早日入京覲见,当面陈情,既可消弭疑虑,亦能一展抱负,於公於私,皆为上策。”
只有进京才能打消皇兄疑虑,以顾洲远的才华,有很大可能能在京城干出一番大事业出来。
当然,前提是他心甘情愿才是。
写到此处,她想起那人或许根本不觉得进京是多要紧的事,甚至可能遇到了麻烦,笔锋一转,写道:
“然,澜亦知县子身处地方,百事缠身,或有不为人知之难处。”
“若果真如此,还望权衡轻重,妥善安排,万勿因琐事羈绊,而误大局。”
即便是有难处,但也应以大局为重啊,什么事情,能比得上天子呼唤更紧急呢?
最后,她想了想,还是加上了一句,既是提醒,也暗含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京城非比乡野,规矩繁多,耳目亦眾,县子若至,言行还需多加留意。”
“苏府乃清流之所,若有疑问,或可请教苏师傅。”
“如遇难解困境,便將昭华』玉佩献了出去,或能换取些许转机。”
她真的不希望自己的玉佩是被顾洲远拿出来换取一线生机的。
她只想他好好的,把她的玉佩也好好地保存著。
她放下笔,將信纸拿起,轻轻吹乾墨跡。
看著上面清秀却力透纸背的字跡,她犹豫了一下,並未留下自己的封號或闺名。
只落款处,用更小的字,勾勒了一朵简笔的兰。
这是她的小字,亦是只有极亲近之人才知晓的。她不知他是否认得,或许,他根本不会在意。
她將信笺仔细封好,唤来贴身侍女,低声嘱咐道:“你將此信儘快送往昭同商会,让他们儘快交到顾县子手中,务必隱密。”
昭同商会便是她一直跟大同村做生意的所谓“皇商”。
商会里有跟大同村联繫的信鸽。
侍女接过信,郑重地点点头,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赵云澜再次走到窗边,望著已然漆黑的夜空,繁星点点。
信已送出,她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
剩下的,便看那人的造化,以及……他究竟是否將这京城的暗流与她的提醒,放在心上了。
她轻轻摩挲著袖中的琉璃镜,冰凉的触感让她纷乱的心绪稍稍安定。
“顾洲远,但愿你……能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