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环视殿內,继续道:“陛下试想,若非真心为民,他何须耗费心力改良农具,培育新作物,还上交给朝廷?”
“收留万千流民,拯救如此多的生命,这是大功德一件,岂能因此妄加揣度他怀有异心?”
“顾县子不仅救人,还授之以渔,使其安居乐业,大同村如今之景象,路不拾遗,夜不闭户,百姓富足,皆是他一手造就!”
“此乃实实在在的功绩,於国於民,利在千秋!”
“至於拖延进京……”苏文渊话锋一转。“老臣以为,未必便是怠慢。”
“顾县子根基在大同,骤然离村,诸多事务需妥善安排,尤其是那些仰赖其生存的流民和工坊。”
“他或许是想將一切安排得妥帖周全,以免他离开后生乱,辜负了陛下的封赏和百姓的期望。”
“此乃负责任之举,岂能简单地以怠慢』论之?”
他看向皇帝,言辞恳切:“陛下,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
“顾洲远乃璞玉,虽稜角分明,却內蕴光华。”
“陛下求贤若渴,当有容人之量。”
“若因些许迟延便心生嫌隙,乃至听信谗言疑其忠心,岂非寒了天下英才之心?”
“当年周公吐哺,天下归心。”
“陛下圣明,当效先贤,以诚待之,以恩结之,则顾洲远必感念天恩,竭诚以报!”
苏文渊一番话,有理有据,既肯定了顾洲远的才能和功绩,又为其拖延行为提供了合理的解释,更上升到了“招揽天下英才”的高度。
皇帝听完,紧蹙的眉头稍稍舒展了一些。
苏文渊是他敬重的老师,其品性和眼光,他是信得过的。
老师如此力保顾洲远,让他心神冷静了许多,是自己过於急躁了?
他沉吟片刻,心中的恼怒稍减,但那份猜忌却並未完全消除。
“苏师傅所言,不无道理。”皇帝缓缓开口,“也罢,朕便再等他些时日。”
“但愿他莫要辜负了苏师的一片维护之心,更莫要辜负了朕的期许。”
魏公公和李青松对视一眼,不再多言。
他们知道,有苏师傅力保,眼下再说什么也是无用。
但只要顾洲远一日不进京,一日不在这天威笼罩之下,他们便还有的是机会来弹劾。
一个山村县子,当真是一点规矩都不懂,也不知苏师傅与其交往多日,为何没有好好教导与他。
殿內暂时恢復了平静,但关於顾洲远的爭议,已然在这大乾王朝的权力中心埋下了种子。
风暴,正在无人察觉的角落悄然酝酿。
而远在青田的顾洲远,尚不知自己已成为京城朝堂之上,一场无声交锋的焦点。
光华殿內。
一个小太监正向五公主赵云澜稟报著他得到的消息:
“陛下召见了李阁老跟苏师傅去了养心殿,据说是商议大同县子迟迟未进京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