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的这些话侯岳可能没有听出其中的弯弯绕,可顾洲远是何等样人?一下子就明白侯县令的顾虑。
以自己吃软不吃硬的性子,根本可以断定,必然会跟找茬的许之言闹僵。
侯大人倒不是想著趋利避害,而是他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夹在自己跟朝廷中间,无论怎么做,都是一个错。
还不如眼不见心不烦,侯岳当然是要带走的。
侯县令见了顾洲远的神情,便知道他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思。
可看自己儿子还是一副懵懵懂懂的模样,他深吸一口气,最终直接把话给挑明了说:
“於公,我身为朝廷命官,即將赴任边郡,带家眷同行是理所应当。”
“於私,我作为你的父亲,绝不能眼睁睁看著你捲入可能发生的、连我都无法掌控的纷爭漩涡。”
“淮江郡虽是边陲,凶险可知,但那是明面上的风险,为父尚可尽力周旋护你周全。”
“而留在此地,你面对的將是暗流汹涌,是为父力所不及之处,此事不必再议,你必须跟我走!”
顾洲远见状,本想开口打个圆场,但看到侯县令那异常凝重的眼神,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明白,侯县令这是铁了心要带走侯岳,既是为了保护儿子,恐怕也是想在一定程度上,將侯家与他顾洲远可能引发的风波做一个切割。
这是身为父亲和官员的谨慎,无可厚非。
“此事由不得你胡闹!”侯县令语气斩钉截铁,不再给侯岳反驳的机会,“来人!帮少爷收拾行装!半个时辰后出发!”
侯岳还想挣扎,却被侯县令带来的两个老家僕一左一右“请”了下去,任凭他如何叫嚷也无济於事。
顾洲远拍了拍侯岳的肩膀,低声道:“听侯叔叔的安排吧。淮江郡虽远,亦是男儿建功立业之地。”
“我此去京城,归期未定,大同村之事,我自有安排,你我兄弟,来日方长。”
侯岳看著顾洲远平静的眼神,又看看父亲不容置疑的態度,知道事情已无转圜余地。
只得耷拉著脑袋,像只斗败的公鸡,被半推半就地带去收拾行李。
侯县令看著儿子不情不愿的背影,嘆了口气,对顾洲远道:“小远,望你莫怪我心狠,岳儿性子跳脱,留在此处,於你於他,都非好事。”
“淮江郡虽边陲凶险,但一个孩子想要真正成长起来,是不能一直待在家里的,让他去经歷一番,或许並非坏事。”
顾洲远淡然地点点头:“侯叔用心良苦,我都明白,您放心去吧,等我把所有事情都理清了,大同村隨时欢迎他回来。”
他唤过顾招娣:“大姐,你带人去,把咱们工坊里的酒还有香皂那些,都搬一些来,一会儿跟侯大人他们带上。”
“嗯,我知道了。”顾招娣点头应道。
然后带上熊二还有几个巡逻队的人,一起往外面走去。
“小远万万不可,这些东西价值不菲,我怎能要你破费?”侯县令赶忙阻拦道。
顾洲远正要说话,就听侯岳冷哼一声道:“这些都是我远哥给我的送別礼,老爹你有啥权利给推了?!”
他阴阳怪气的,显然还对老爹之前出尔反尔的事情心怀不满。
侯县令也懒得与他置气,正瞪他一眼,不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