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位观主最终亲自下了一道旨令法旨,一人不得离开道观,赶赴永州驰援。
宋茅庐的那拨嫡传弟子,死的死,逃的逃。
最后只剩下寥寥数人,顛沛流离,形若丧家犬,分散永州、蘄州之外数州之地。
而这几条难成气候的道脉修士,年纪越大,对玄都观越难释怀,恨意半点不少於白玉京。
玄都观孙怀中,敢骂白玉京,敢骂天下人。
而这几条道脉之人,哪怕是个刚入门的道童,都敢、也都会骂孙怀中。
你孙观主修道数千载,剑术通神,除了不痛不痒骂几句白玉京,又做了什么?你又敢做什么?
老道人也从未辩驳过一声。
他伸手一抓,將那装死的狄元封、小侯爷詹晴,以及彩雀府少女柳瑰宝三人,一起抓到自己身前。
孙道人神色淡然道,“贫道打算为我师弟,代收取你们三人作为记名弟子。
不过贫道不会强人所难,你们是否愿意改换门庭,追隨贫道一起去往青冥天下,可以自己选择。
记住,机会只有一次,问本心即可。”
他在这座天下云游四方,所赞功德,足够带走三人。
北亭国小侯爷詹晴毫不犹豫,跪地磕头谢恩,热泪盈眶,看也不看一眼那位白姐姐。
挨了一拳,本以为出不了秘境的狄元封,內心翻江倒海,百感交集。
他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久久没敢起身。
只有少女柳瑰宝犹豫不决。
孙清想要以心声告诉这名弟子,是自己这位彩雀府府主將她驱逐出祖师堂,不是她叛逆祖师。
大道福缘哭尺之隔,再不伸手抓住,说不定下一刻就悔之晚矣!
而且就算是欺师灭祖又如何,大道之上,这等福缘,任你转世投胎千百回,能遇上第二遭吗?
修行路上,许多玄之又玄的天大机缘,当真是此生此世,唯有一桩。
一次错过之后,便生生世世再无可能了。
只是她还没有说话,便被苏尝拍了拍肩膀,拦住了。
道家问心,最忌讳他人干扰。
资质卓越如贺小凉,当初都走了多少弯路才最终醒悟。
孙道人望向柳瑰宝,摇头道,“你资质比他们俩好,可惜性子太过执,罢了。”
少女剎那之间,心中空落落的。
可她仍是咬牙不言语,就站在那边,不言不语。
孙清哀嘆一声,“小痴儿”,然后將柳瑰宝搂入怀中。
后者流泪,却依旧不肯向老道人求著更换门庭。
孙道人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表情,嘴上仍旧云淡风轻,“那就只带走两人。狄元封,詹晴,都站起来吧,以后在贫道这边,无需讲究这些师徒礼仪。
然后接著他再次一挥袖。
下一刻,所有人都离开了山巔,来到了白玉拱桥之外的空地上。
而狄、詹两人,与那山顶道观,还有被大妖勤勤恳恳炼化的诸多山头,全部被孙道人收入袖中周围好似一下子变得天高地阔。
孙道人將斩杀大妖后掉落的那一部宝光流溢的道书,悬停在少女柳瑰宝身前,“做不成师徒,贫道还是要赠你一部道书。”
可能是爱屋及乌,彩雀府金丹孙清也有一桩福缘,是那枚令牌哭尺物。
眼看著近在哭尺的两桩福缘,孙清与柳瑰宝一时都有些傻眼。
还是一旁的苏尝咳嗽提醒了一声,“长者赐,不可辞。”
两人才有些懵懵懂懂的收下了。
但还是根本不懂自己这边为何拒绝了老道人,为何还能受此恩典。
其实说起来也很简单。
柳瑰宝所在的彩雀府桃渡和那桃水,其实便与孙道人剑仙本脉,有一丝藕断丝连的渊源。
世间道缘再小,也是道缘,这是其一。
其二则是青李这一脉在明面上还是青冥天下的罪人孙道人代师弟收徒,当然不愿轻易把这一脉香火陷入危险之中。
於是便弄出来了这两假一真的戏码。
苏尝知道为什么,但此时此刻,却不好跟她们挑明,容易打乱前辈的计划。
孙道人看著好似能洞察人心,也可能是未卜先知的青衫年轻人笑了笑,“小道友还是如此机敏啊,没浪费贫道给你背下一黑锅。”
苏尝眨了眨眼睛,“孙道长,这不是有借有还嘛。”
孙道人哈哈大笑,一挥袖子,以山河缩地神通带著几人出了秘境。
彩雀府好像成了最大的贏家,最少也是之一。
三人来,三人走,齐齐整整,而且都谈不上怎么受伤。
宝物机缘没少拿,还受了一个悄悄的传承。
只是还不等三人感谢苏尝与老道人。
周围光阴流水瞬间停滯。
山高水深,天寂地静。
苏尝看著一位赤脚走来的道人,撇了撇嘴。
而感受到对方十四境修为的孙道人则皱了皱眉。
他的法剑与本命真身,都留在了青冥天下那座道观之內。
而且在浩然天下又有儒家规矩压制,所以当下的孙道人,远远没有达到巔峰姿態。
手持一桿黄旗的光脚道人,自我介绍道,“贫道俗名张脚,道號黄天”,侥倖路身的十四境。
过往经歷,不值一提,就是条丧家之犬。
在此等候良久,准备与苏小友谈谈。”
紧接著天幕处。
一位腰间悬掛有一块金色玉牌的儒衫老儒士,悄然出现,淡然道,“观主可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