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春宴结束之后,更多渡船离开符水渡,修士纷纷打道回府。
春露圃金丹修士宋兰樵也在之后,重新登上南下骸骨滩的渡船,护送一位將要去往宝瓶洲落魄山的黑衣小姑娘。
同时,青衫少年向北启程。
春露圃主人谈陵亲自相送。
经过铁幢府一事,春露圃与尝安商行绑在一起已是板上钉钉。
所以她与青衫少年只是一番客套寒暄,將几座老槐街铺子的地契,以及一艘锦上添的符篆飞舟送出后,就笑著告辞离去。
一艘渡船缓缓停岸,然后因为考城隍的事情流传开后,又恢復往日繁华的披麻宗渡口,发生了一桩怪事。
一艘渡船的乘客竟然就没一个御风而下的,也没谁是一跃而下。
无一例外,全部老老实实靠两条腿走下渡船。
不但如此,下了船后,一个个像是死里逃生的神色。
这天,裴钱刚端了板凳走回铺子后院那边,打算练习一下几乎趋於圆满的疯魔剑法。
结果就听到李槐在前边铺子喊道,“赔钱货!赔钱货快出来!”
裴钱手持行山杖,怒气冲冲跑出去,“李槐你找打不是?!”
等到裴钱走到铺子前边,就看到李槐身边站著个双臂环胸的小丫头片子。
黑衣小姑娘就站在门槛上,绷著脸,跟裴钱对视。
裴钱愣了愣,一本正经道,
“这谁啊?难道是李槐你爹流落在外的私生女?终於给找回来啦?”
李槐骂了一句滚蛋,拍了拍站在门槛上小姑娘的脑袋,“她叫周米粒,是你师父从北俱芦洲那边送来的。”
裴钱以拳击掌,眼神熠熠,“师父真是厉害,如今不光是捡钱,都能捡丫头了!”
黑衣小姑娘皱著脸和淡淡的眉毛,歪著脑袋,使劲眯眼望向那个个儿也不算太高的小黑炭。
裴钱瞪大眼睛,然后笑眯眯道,“我晚上请你吃水煮鱼好不好?”
说完之后,裴钱一手手掌作刀,一手手心做砧板,手刀来回抬起放下,快得让人眼繚乱。
打完收工之后,她气沉丹田,沉声道,“我这刀法,当世第二,只比我师父略逊一筹!”
然后她双手摊开,“你吃过这么大鱼吗?你吃过这么大螃蟹吗?”
周米粒立即不敢再摆出双臂环胸的姿態,皱著脸,满脸的汗水,眼珠子急转。
笑了笑,不愧是一头小鱼怪。
周米粒灵机一动,用別彆扭扭的大驪官话说道,“你师父让我帮忙销话,说他很想念你唉。”
裴钱一双眼眸募然放光,黑衣小姑娘赶紧跳下门槛,有些害怕。
裴钱重新拿起那根斜靠著肩头的行山杖,大摇大摆走到门槛附近,望向那个黑衣小姑娘的眼神,那叫一个慈祥。
她伸手摸著她的小脑袋,笑眯眯道,
“个儿不高哩,白长了几百年的矮冬瓜啊,没事没事,我不会瞧不起你的。
我裴钱作为师父的关门弟子,不会以貌取人的!”
周米粒学了一路的大驪官话,虽然说得还不顺畅,可听都听得懂。
李槐笑道,
“以后周米粒就交给你了,这可是苏师兄的意思,你怎么个说法?
要是不乐意,我真就领著周米粒回我家了。”
裴钱扯了扯嘴角,斜眼那李槐“天大地大当然是师父最大,以后这小个儿矮冬瓜就交给我照顾好了。我带她顿顿吃周米粒立即喊道,“只要不吃鱼,什么都行!”
裴钱笑眯眯揉著黑衣小姑娘的脑袋,“真乖。”
李槐走了。
骑龙巷里,两个小姑娘大摇大摆走著,如出一辙。
这叫走路囂张,妖魔慌张。
裴钱对周米粒是真的好,还拿出了自己珍藏的一张符篆,吐了睡沫,一巴掌贴在了周米粒额头上。
阮秀趴在柜檯那边,看著两个小姑娘的背影,笑了笑。
日月之辉。
米粒之光。
桐叶洲。
因为向苏尝许诺会为其打探那位兵家初祖消息。
曾先生这些天一直在搜寻著各处秘境。
这一天,他找到了一座煞气极重,堪比大型古战场的秘境。
在仔细端详了秘境层层叠叠的禁制之后。
曾先生喊来了一人。
在与身著红衣大袖,手持判官笔的钟魁,一起破开那些禁制后。
两人凝神举目望去。
只见秘境里唯有一座小山坡,坡上聂立有一道古碑。
上写地字,下榜书天字。
在古碑中间,还有一竖行的古篆文字,永世不得翻身。
古碑顶部,看似隨意搁放著一把锈跡斑斑的铜钱剑。
这处古遗址,煞气全部出自那座山坡,却又被古碑和铜钱压制。
山坡那边,钟魁惊鸿一警,看见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好像手挽一只竹编篮筐。
女子也愜愜望向那个钟魁,似乎在用心想起什么,只是偏偏想不起。
她幽幽嘆息一声,便转过身去,望向那道石碑,起脚尖,试图取走那把铜钱剑。
但是当她指尖与铜钱触及之时,如有一股天火熊熊燃烧而起,瞬间蔓延至整座小天地,
钟魁与曾先生对视了一眼,隨后打开了鄯都大门,两人一起跨入阴冥躲避这蔓延的天火。
之后,涟漪阵阵,钟魁独自一人跟跪走出大门,骂骂咧咧。
原来他出去之后,禁制就再此开始恢復。
他还是根据所留气息,乖乖走了一趟鬼门关黄泉路,过层层关隘,一路风驰电,好不容易才返回此处。
只是钟魁敢站稳脚跟,就骂了一句娘。
因为刚才引起天火的女子,竞是又伸出双指渐渐捻起那把看似轻巧无比的铜钱剑。
这片小天地竟是再一次陷入了天火当中··
钟魁在阴冥道路上又开始跑路,只是这次借取了那块斩痴顽碑,用以帮助自身阴神镇压那些天火的压舱石。
他娘的,一路上遇见几个旧鄯都的殿主,都是些调侃言语,钟大爷这是散步呢?
哎呦,这不是钟魁老弟嘛,逛鬼门关上癮了不成?
等到一身鲜红法袍的钟魁风驰电赶路,一手高高托起石碑,硬生生闯出那条阴冥道路,终於再一次靠近山坡时。
却发现山顶那边,凭空出现了一个瘦削的儒衫男人。
对方一只手掌抬起,將漫天火海凝为一粒粹然火球,再伸手將那把铜钱剑轻轻压下。
男子与那挽著竹篮的模糊身影微笑道“前辈很快就可自行离开此地了,短则半年,长短一年。”
他轻轻一跌脚,原本摇摇欲坠的那道石碑,便如获敕令,瞬间纹丝不动。
隨后他提高声音,声若震雷,激盪迴旋在被他丟回鄯都大门之中的钟魁耳边“速速退出,此地凶险,不宜久留。”
天外一颗星辰中。
古怪山巔,一个魁梧身形的汉子盘腿而坐,双手握拳撑在膝盖上,看著碑文內容冷笑道,“天翻地覆,永世不得翻身,气魄不小啊。”
一旁站著个青年修士,正是那位三山九侯先生,神色淡然道,“吹牛皮又不犯法。”
汉子又挑眉问道,“这笔帐怎么算?”
“你说怎么算就怎么算。”
魁梧汉子眯起眼,“那就这么说定了。待我从那小子身上收回武运,就来与你算帐。”
三山九侯先生还是那句话,“吹牛皮又不犯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