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衫少年摆了摆手,止住了她的话头,低头摸了摸心口。
在对应的心河世界中,那道下接心河、上接天幕,铺了大半的金色长桥上的裂纹清晰可见。
但与此同时,每时每刻,都有一滴又一滴魂光,似倒飞流星一样,在这些砖石上洒落,如黏胶一样將那些裂缝牢牢弥和。
让这条连接少年心河世界上下的金色长桥,如大病初癒的人一样渐渐重新有了一股子精气神支撑,再次结实了起来。
而且还在原本虚幻的尽头,铺就出新的砖石来。
“破而后立。”苏尝似是自语的轻声道。
旁边一直未语的年轻女冠,在此时开口,
“在你伤好之前,我会一直把自身生命力通过连理枝共享给你。
虽然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终究能帮上一些忙。”
苏尝想了想,没有直接拒绝,但也不打算欠太多人情。
於是他便说道,“那白裳放话要阻你飞升的事情,我来解决个乾净。
正好也再闹出些许动静,早日见到那位隱居不出的三山九侯先生。
总是让钟魁坐镇幽冥往生路终究不是办法,有那块“太平寰宇斩痴顽”的碑在,会方便不少。”
贺小凉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苏尝从方寸物中取出一只躺椅,笑著转头看向竺泉道,“我躺会儿,睡个觉,竺宗主可別觉得我这个客人不敬。”
竺泉摆摆手,“別说在这里睡觉,你就是让我陪—“
一直侧耳倾听的庞兰溪顿时被呛的咳嗽了两声。
苏尝急忙一伸手从方寸物中,拿了三壶根脚不同的仙酿,一壶接一壶拋过去,好堵住这位荤素不忌女子宗主的嘴。
竺泉先收了两壶,放於袖中乾坤,又把剩下那一壶打开后,这才有些难为情的开口,不过却不是为了刚才的话,
“有点多了,哪里好意思。”
苏尝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位酒鬼。
他仰头看著天空的云海,就像当年躺在山崖书院崔东山的青竹廊道上。
虽都不是家乡,但也似家乡。
贺小凉坐在少年身边,轻轻拂袖,让山间罡风如水遇砥柱,绕过开始闭眸休憩的少年。
一个人的精气神,不是拳意,不是锤链打熬到一粒芥子,然后一拳挥出就可以天崩地裂。
长长久久的精神气,必然要张弛有度。
在少年沉沉睡去后,竺泉诚心诚意的小声对贺小凉道,
“这次,若是换成是我竺泉,假设与苏先生一般修为一般境地,恐怕早死了几十次了。
就算侥倖活下来了,应该也很难为了那些之前素未谋面的鬼物而放弃疗伤。
所以我挺佩服苏先生的,大道艰辛,但走得坦荡。”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
已经安然入眠的少年,心中还有著些许独属於自己的碎碎念。
骑龙巷那边,裴钱在学塾读书如何了?还在铺子里边帮著做买卖挣钱吗?会不会耽误抄书?
朱敛和刘桃枝有没有收拾完清风城和狐丘?崔东山和小文还有鲤鲤陈平安他们,在宝瓶洲南边各地有什么进展?
还有那几位姑娘,是不是也在想著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