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少年也明白当初为什么陆沉篤定自己还会与贺小凉再见面了。
涉及三山九侯的白裳,在京观城立小轮迴的蒲穗,和贺小凉一样都在北俱芦洲。
估计这位道家三掌教早就料到自己必然会去一趟那里,说不定已经挖好了坑等著他跳收起思绪的苏尝给自己倒了一碗酒,转头看向陆神,
“陆老先生,这次对我出手,又被我抓住,怎么个说法?”
陆神说道,“能活就活。”
苏尝再倒了一碗酒,放在陆神面前,
“不曾想陆老前辈如此从容,陆氏门风终於让我高看一眼了。
不过能活就活?那么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一死亦可?”
陆神接过酒水,板著脸回答,
“撑死了就是陆氏祠堂一盏续命灯的事情,只是从今往后,希望苏公子好自为之,我陆家.”
他话说到一半,便看见青衫少年忽然转过头去。
陆神立即顺著苏尝的视线望去,瞧见了一位手撑荷叶伞的高大女子,无声无息出现在苏尝身边。
对方正眯眼而笑看著少年。
而陆神则惊骇发现自己已是道心凝结,灵气冰冻,如同深陷泥泞,竟是抬脚都难。
他这一身可谓驳杂的术法神通,就像暂时悉数归还给了天地间一样。
於是陆神只能保持原先眺望大街的姿势,纹丝不动,不转头不斜眼,甚至强行让自己不起念。
苏尝看著高大女子笑问道,“怎么出来了?”
高大女子挽了挽青丝,“等的太无聊了。”
隨后她看向浑身僵住的陆神,笑道,
“有那个小夫子在,杀他难杀是有点难杀了,不过只需狠狠心,不是不可以杀的。”
作为持剑者,在昔年天道犹存的巔峰时。
她曾经一剑斩却三百年光阴,导致整条光阴长河出现一截断流,皆化为虚无。
只是她一旦如此行事,牵扯太广,很容易让光阴长河凭空出现一两条支流。
岔路一起,前途难料,所以没有必要,她一般不会出剑。
苏尝摇摇头,“甲子之內,我自己就会带人去学宫问剑。
高大女子点点头。
確实,甲子光阴,甚至是三五百年,对她来说確实可有可无,可以忽略不计。耐心等著就是了。
接著她在封姨有些惊异的目光中,握起苏尝右手。
瞬间,苏尝之前问剑裴晏时收集的剑气,就被一一激发出来。
这些剑气,裹挟著裴晏横渡光阴流水的剑术与剑招,曾让苏尝吃过苦头。
高大女子朱唇轻启,柔声道,
“正好借这点勉强能入眼的剑气,教你如何在光阴流水之中出剑。
下次再遇见那个不要脸的傢伙,就以彼之道还治彼身。”
隨著她的话音落下,苏尝只觉眼前景象骤变。
发现自己已坐在一条金色长桥的栏杆之上,手中还稳稳端著那碗酒水。
桥下就是万年以来的那条浩浩荡荡的光阴长河。
苏尝穷尽目力,才隱约可以看见前后还各有几道长桥的影子。
依旧握著少年右手的高大女子,轻声说,
“这便是长河中不为人知的“分水岭”,也是渡口,
有实力出现在这几处古老渡口的“道士”,如今数座天下,屈指可数。
能够拦下在这座渡口斩出的剑光的,当然只会更少。”
隨在高大女子的引导下,苏尝的指尖於长桥上栏杆上面刻下自己的一道印记。
隨即原本雾蒙蒙的长河上下游两岸景色,都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看著下游不远处,陆神呆立的身影,苏尝竖起剑指,一指下斩。
现实里,陆神脸色剧变,再无法故作镇静了。
因为少年这一剑太过玄妙,剑道轨跡,就像一小段绝对笔直的线条。
一剑递出,剑光直落,无视光阴长河的流淌,无视天地灵气的聚散,这就是传说中的术近乎道。
而天底下最直道而行的神灵“神通”,就是比万千术法更早雨落人间的剑术。
这等剑术,如此杀力,就算是一位仙人境剑修对上了,除了逃跑之外,也不做第二想。
可是偏偏他陆神跑不了。
下一刻。
苏尝便一指割掉陆神的那颗头颅,同时以裴晏的那些剑气蛰伏在后者体內,將其镇压,无法动用任何一件本命物。
接著他一个手腕翻转拿出瓷片,將陆神一缕魂魄拘押其中。
点燃续命灯的人,除了跌境外最怕一事,就是魂魄被外人拘拿,脱困不得。
落个类似“骨肉分离,天各一方”的尷尬境地。!
更让陆神心生悲愤、再转为淒凉心境的。
还是少年竟然在那片瓷器上,倒看篆刻起了“令,敕,沉,陆”四字!
苏尝边刻边说,
“你家便宜老祖估计在北俱芦洲还有什么局等著我。一时半会儿找不到他,我还找不了你吗?
被少年提著头颅的陆神心亨嘆气,这个老祖唉,以他的通冲道法,难道就算不连今冲这场灾殃吗?
斩断红尘线、跳三界外,久而额外吝嗇祖荫,不愿与亨土陆甩有π何瓜葛牵三?
只是你陆沉不照拂陆子弟也就罢了,何至於如此坑害乍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