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尝抬起头,望著红衣钟魁笑了笑,
“要是你真的心里过不去,来做我小鄯都的首席大判怎么样?”
钟魁毫不犹豫的点点头。
苏尝有些惊讶,“你都不问问多久?”
钟魁笑了笑,学著少年刚才的语气轻声道,
“一年是当,一百年一千年,一万年也是当嘛。”
苏尝翻了个白眼,
“別说的我跟个人贩子一样。
我这个东家不会忘记给你开上一份足够丰厚的薪俸。”
钟魁哈哈大笑,“多多益善!”
隨后他笑容灿烂的伸出手,
“桐叶洲,判官钟魁!我有个豪爽的东家,叫苏尝!”
苏尝瞪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然后也笑道,
“尝安商行苏尝,我认识一位正人君子,叫钟魁!”
两人握手之时,一点浓郁的魂光,从钟魁手中反补到少年手上。
等待太平山宗主与老祖从画卷之中斩妖出来时。
钟魁突然歪著脑袋,用手心摩著下巴,喷喷道“如我这般相貌英俊又有本事的男子,本就不多见了。
现在又有了钱,岂不是更加招人喜欢?”
苏尝煞有其事的点点头,
“以你现在自信的模样,我觉得九娘应该会喜欢上你的。”
钟魁眼前一亮,“你真这么觉得?!”
苏尝耸耸肩,“跟你客气一下,別当真。”
钟魁哀嘆一声,“这就太让人伤心了。”
不远处。
从画卷之中走出的那位太平山祖师爷,抚须点头,讚赏道,
“百年千年之后,今夜相见,或许就是一桩美谈?”
还在嘆气的钟魁赶忙起身行礼。
苏尝也起身拱手抱拳,“晚辈苏尝拜见老仙师。”
老道士望了一眼阴煞气已退,群鬼蛰伏的井狱,隨后认真回了一礼,
“感谢小友提供的消息,帮我宗拔除一大祸患。
而且还与钟魁小友一起千里迢迢赶来,镇守井狱。”
苏尝微微侧过身,没有受全对方这一礼,
“举手之劳,而且说起来晚辈也从中受了益。老仙师不必太过在意。”
面对这等慧眼如炬的老神仙,根本不用自作聪明,也无需任何粉饰。
老道士看了眼手心幽光未散的苏尝阴神,点头道“坦坦荡荡,確实真豪杰模样。难怪文圣都对你刮目相看。”
隨后心情不错的他,又补充道,
“些许积年阴气和几头大妖罢了,远不足以报答小友的恩情。”
这时才从画卷之中走出,脸色苍白,浑身浴血的太平山宗主提议道,
“师祖,把白猿背负的这柄剑,借给苏小友如何?
甲子光阴也好,百年岁月也罢,都可以商量。”
老人頜首表示同意。
苏尝摇头道,
“谢过老仙师美意,但是我已经有剑了。”
太平山宗主也未强求,之所以临时起意,想要借剑给这年轻人。
委实是不知道怎么报答对方。
老道士笑了笑,
“小友想要什么?但能办到,自无不可。”
苏尝望著天穹的皎皎月明。
想起落魄山到现在还没有修阵法,他便问道,
“不知道老仙师,有无除了明月镜与四剑阵这种宗门核心法阵之外的护山阵法?”
老道士点头道“贫道自己確实有一卷护山阵阵图,得自一座上古仙人的秘境洞府。
杀力极大,就是太吃银子。
打造起来耗钱,维持大阵运转更吃山水气运。”
接著老人又抚须笑道,
“贫道原本打算是有朝一日把这棺材本,在黄庭想要自立门户,在桐叶洲別处开宗立派时拿出来。
或是她嫁为人妇,与人结成道侣时,便赠予她当嫁妆的。”
苏尝咂了咂嘴,很想嘆气。
倒是与太吃银子和山水气运无关。
纯粹是被老人说的黄庭、嫁妆、棺材本之类的字眼给噎到了。
他刚想摆手说算了。
结果老道人却哈哈大笑道“小友不必太过在意,刚才只是玩笑之语。”
说著他掏出一张古旧的阵图递给了青衫少年。
太平山宗主则拿出两枚太平山无事牌给苏尝与钟魁。
在苏尝收起阵图与牌子的时候。
老道士自言自语道,
“早知如此,先前就不该忙著让黄庭在藕福地里磨礪的。
到现在都没出来不说,还错过了见你的机会。”
苏尝不知如何作答,就不说话。
回过神的老道士笑眯眯的问道,
“苏小友接下来准备去哪里?”
苏尝並未隱瞒的回答道,
“大泉京城。”
渡船往宝瓶洲走本来就路过大泉。
正好他陪浣纱夫人去一趟屋京城,见一见这位九尾妖狐斩去的那一尾。
老道士点点头,
“那能不能麻烦苏小友一件事。
如果你路过通往藕福地的那口井,可不可以替我把黄庭那丫头捞出来?
她在福地磨礪心性已久。
现在桐叶洲四处乱起,正是她出来带领宗门年轻一辈斩妖除魔,树立榜样和威望的时候。”
说完老道士便把老猿背负的那柄仿仙兵古剑交给了青衫少年,
这剑小友用不上,却也可以给小友的学生和晚辈使用。
小友也不必推辞,如果没有你的提醒。
恐怕不仅是这柄剑保不住,我宗门还要再损失上另外几柄。”
苏尝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同意。
老道士看了看白猿的尸体,眸光深深。
扶战宗之乱,和自家山门的大妖叛变,让老道士有些忧心之后的九州局势。
但看著苏尝。
老道士又很是欣慰。
之前女冠黄庭,君子钟魁,都是老道士屈指可数、入得法眼的年轻人。
如今得再加上这个青衫少年。
老道士觉得偏居东南一隅桐叶洲也好,更幅员辽阔的浩然天下也罢。
这样的年轻人,能多一个就多一个。
世道再乱。
仍有砥柱。
便让人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