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尝从小宝瓶手里接过那只沉甸甸的五彩瓶。
低头望了一眼里面一粒粒闪烁著暖色微光的记忆珍珠。
它们有的记录的是草长鶯飞,有的是春日朝阳,有的是渔舟唱晚,有的是市井熙攘。
可每一颗珠子记忆片段的最后,身旁的红衣小姑娘都会驻足停步。
用只有她与自己能听见的声音,小声说,
“今天我们一起玩的也很开心呢,苏师兄。”
这一刻。
青衫少年脸庞上的表情,无比温暖,又无比柔和。
只感觉自己胸膛里,藏著的那颗原本世界的凡人少年之心,都有了一个稳固实在的锚点。
在与小宝瓶一起把珍藏著她美好记忆的漂流瓶放回金莲之上,看著它苞收敛,將之重新收起后。
苏尝文以齐先生教过的记忆具现的手段。
跟红衣小姑娘一边展现著自己在风雪庙这边所见所闻,一边讲解道“这棵大松树,就是魏晋所说的万年松。
我已经跟风雪庙的人说好了,到时候可以折下几根树枝来。
过年来书院接你们的时候,就亲手送给小宝瓶你。”
小宝瓶没有去看那棵如实物一般挺拔的古松,只是满眼瞧著一旁的青衫少年。
隨后苏尝又跟她说起明日的两宗生死擂比斗,以及自己向正阳山的问剑。
看出小姑娘有些担心,苏尝便安慰道,
“没事的,我早已有所打算。
明天你可以叫上李槐他们,去崔东山那里观看直播神仙台之战的山水画卷。”
小宝瓶点点头。
决定明天一早就把崔东山从被窝里拎出来,省得错过她家师兄的风采与表现。
在苏尝又讲了一段故事之后,满怀期待的小姑娘便已然在柳树小院前的篝火旁沉沉睡去。
將小姑娘的心念送回之后,苏尝又唤出了心剑昭彰。
他轻轻弹了弹这柄深红色的小剑。
一根看起来有些乾枯微焦的连理枝,便从其內掉落而出。
苏尝拿起这根源自贺小凉心树的连理枝,对著火神赠予的那丛篝火轻声问道,
“陆掌教在吗?”
乾枯的连理枝毫无动静,仿佛就只是一个去往观道观的信物一般。
青衫少年毫不客气的照例把这根连理枝又放入篝火中炙烤了起来。
等到它通体发红,尾部燃起一点小火苗后。
苏尝才將之移开,唤来一道心湖水將火苗扑灭,给这根连理枝降温。
在蒸腾的白烟中,苏尝又轻声问了一句,
“陆掌教在吗?”
依旧没有回应只是这根连理枝上又多了一道焦痕。
老实的仿佛看起来就像是在控诉少年的多心一样。
青衫少年撇撇嘴,让心剑昭彰將连理枝再度收起。
隨后起身去找正在宝瓶州的人心汪洋中撒欢的小剑天理和小鲤鱼。
北俱芦洲,清凉山。
某位刚选好开山立宗地址的道门玉女,於蒲团上紧抿著嘴唇。
先是满身炽热,浑身香汗淋漓。
隨后又是如久旱逢甘霖一样,神情一松,呼吸一缓。
当那种大道牵连的感觉彻底消失不见之后。
贺小凉凝望了一眼自己心湖之畔,那棵苗芽新生的连理枝后。
她玉手握紧,成一拳。
她有心起身返回自己那座独供自己修道的小洞天,屏蔽掉最近这些天越发频繁清晰的感同身受。
但是想起这未尝不是一种磨礪道心,坚定自己独自攀登大道顶峰信念的试炼后。
她又放弃了这个想法。
在蒲团上打坐的贺小凉,一边眼看窗外逐渐天明,一边展开一副山水鸟卷。
她倒是要看看,那个在参与生死擂前一晚,还要折腾树枝的傢伙。
如今修为到底到了何种地步,才会对自己有如此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