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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洞元真君夜雨滴

但有些话我要先跟老先生你说清楚。

面对兴风作浪,殃及凡人百姓的蛟龙。

我只会斩的比陈前辈更加利索,不会有半分迟疑。

这就是我脚下的路。

若是不信,老先生尽可以试一试。”

老人听得出来。

从头到尾,这位圣人学生语气都是异常平静,没有任何色厉內茬。

对方这说的都是真心话。

於是沉默许久的老蛟,最后向青衫少年弯腰作了一揖。

隨后记起了斩龙之役那些陈年往事的他,有些感伤的喃喃道,

“蛟龙之流,替天行道,行云布雨,原本贵不可言。

但最后因为野心使然,割据江河湖海,听调不听宣。

最终沦落至此,几乎绝种,全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圣人们。”

感慨了一番的老蛟,从在身后女儿不可置信的目光中,从怀中托出一方砚台。

此砚是宝瓶洲十大名砚之一的老蛟砚。

因为砚台边缘,有一条微小的高龄瘦蛟盘踞而得名。

將棲居有自己真身的砚台奉於青衫少年之手后,老蛟再度作揖道,

“您於黄庭大隋一线的商行事务,老朽同样愿意效劳一二。

若是我在之后为您的事业积下一些苦劳。

还请您看在这些苦劳的份上,替我向那位斩龙前辈美言一二。”

对於老蛟的恳求,接过砚台的苏尝略微思付了一下后点了点头。

之前陈清流就没有著急斩去棲居於这片古蜀国里的蛟龙。

而是去了北俱芦洲再度化为凡人观度一生。

其中缘由苏尝也知道。

对於这个斩龙人来说,要想维持在十四境,继续践行他的斩龙之道。

那世间就必须要有一条真龙可用来斩。

王朱现在只能算半条,需要其他蛟龙作为气运补充。

隨后又想起魏礼之前所说,河水泛滥一事的苏尝便问道,

“在黄庭国內,除了你们一家,还有多少蛟龙余种?”

老蛟思索了一下。

明白对方所谓何意的他如实道,

“约莫还有十数条,真成气候的寥寥,但脾气暴躁,危害一方的不少。”

“那就托老先生你办第一件事,抓捕那些作乱的蛟龙之属残余孽种。”

在砚台老龙身上留下半道蓄势而发的芝字剑气后,苏尝又把砚台递还给了老人,

“只要是为祸一方,证据確凿,不论老幼大小,一併关在砚台內。

等我从大隋返回时,再一同处置。”

老蛟看著重回手中的砚台,心中滋味复杂万千。

不过他还是点了点头,没敢拒绝这件差事。

说罢正事后,郡守魏礼不敢叻扰告辞离去。

苏尝也回到了自己房间。

而崔东山看著还留在房间手托砚台的老蛟嘻嘻一笑,又对他身后的那位雍容女子挑了挑眉,

“要是真放心不下自己的生死的话,不如再想想別的与我家先生套近乎的方法?”

老人闻言一愣,隨后看著甩著双袖摇摆而去的白衣少年背影若有所思。

紫阳府开山老祖的吴懿抿了抿嘴,脸庞有些羞耻也有些晕红。

当晚,郡城之中下起了绵绵细雨。

正准备闭眸进入心河世界的苏尝,听见自己门口响起了轻轻的敲门声。

他起身开门后,便看到了那位紫阳府主,洞元真君,蛟龙之女吴懿。

只见这位生性傲,在黄庭国以桀驁不驯著称的地仙,此刻眼神复杂,欲语还休。

她好像还特意换上了一身愈发合身的衣裙。

这位金丹雌蛟所化的高挑女子抬起头,咬著嘴唇,鼓起勇气,轻声道,

“苏——”

苏尝捏著眉心,冲某个在不远处门后探头探脑的白衣少年冷喝道,

“崔东山!”

如白鹅似的少年屁顛顛跑过来,一副先生您赶紧夸我的贱兮兮表情。

青衫少年一脚端在他的屁股上,隨后甩给他一本新的书籍,

“把这本社会学快点读完,別閒的没事干!”

“好嘞!”

目的达成的崔东山拍拍屁股站起身,丝毫不觉得羞惭。

等目瞪口呆的吴懿看著这对古怪师徒的对话结束后,却发现那个青衫少年早已关门修炼。

想跟少年国师说些什么的她,却只看见对方脸上露出一抹古怪笑容。

隨后崔东山便一边摇著头,一边嘆气道,

“年纪太大了不招人喜欢啊。”

咬牙切齿的蛟龙之女回到房间,看见自家父亲瞭然的目光后既羞愧又恐惧。

她强压下心中所有的委屈和悲愤,低声道,

“父亲,我没做成。”

然而老蛟却对女儿吃的闭门羹早有预料。

不过他语气中依旧冷漠,

“这么大一份机缘,你都抓不住,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废物。”

吴懿笑容苦涩,

“父亲,我们毕竟是蛟龙,就算他苏尝是圣人学生,身负庞大剑气,与斩龙人相识。

但再不济,也只是一死而已。

何须如此諂媚低首,连那份血脉骄傲都一起给放弃?”

老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只是不待他说什么。

骤然之间,先是他,再是吴懿,都察觉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蛟龙大道气息。

这股让他们极为亲近的大道气息,极为高远和縹緲,好像存在於另一个世界一般。

隨后在血脉感应下,他们脑海中都隱隱浮现出一道朱红色的龙门。

在龙门另一侧,有一片泛著淡金色光芒的湖海。

其中水运功德,浩浩荡荡,气息磅礴,妙不可言。

两条一大一小的蛟龙,都顺著很快收敛的气息,看向了青衫少年的房间。

老蛟反问女儿道,

“现在又如何?放下你那点血脉骄傲值不值得?”

已经卡在金丹境许多年的吴懿,心神激盪不已,再无半点犹豫,內心答案,

已经坚定不移。

老蛟大步走后,躺在床上的雌蛟辗转反侧,夜不能寐。

郡城这一晚,又下了一场雨。

挑灯夜读的某位白衣少年,看著窗外浙浙沥沥的雨滴怪笑道“好嘛,来真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