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没事的。”
红衣小姑娘使劲儿点点头,但小手依旧紧紧抓著他的衣角不肯放鬆半点。
好像生怕他会隨时消失不见一般。
这时候板凳上的老人才再度吐出一口烟圈。
他没好气的看了这不听自己劝告,只听小姑娘一声喊的少年一眼,
“我还以为你苏剑仙要一气之下毁了我的小院呢。”
苏尝挠挠头,想著自己对刚才那一剑的把控体验,一本正经的回答道,
“应该不会。”
苏尝並没有说谎。
只要他那一剑斜著往下砍,就肯定不会飞出小院。
当然,就算他以铸炉练气修为再怎么收敛。
强挪这么大的一团剑仙剑气,给小院打个丈余宽,不知多深的地洞肯定是难免的。
如果晋入洞府,开了窍穴,那么他有信心將余漏的剑气偏差控制在一臂之间。
一臂宽的深地洞,和一丈宽的深地洞,也不知道青童天君对它们哪个更喜欢。
正抽菸的老人,听见少年故意泄露出来的心念,默默翻了个白眼。
而崔明皇听见少年的回答是不会,而不是不敢,
原本就不想再逗留的他,直接对板凳上的老人作揖告辞。
也不敢对这位刚才拉偏架的行为质疑半点。
小板凳上的老人继续抽著烟,没有理会站在一旁琢磨多大的洞才让人更喜欢的少年。
他对这个一语叫停苏尝的红衣小姑娘,露出带著一丝慈祥的笑脸,招招手示意她坐在一边空著的木凳上。
李宝瓶看看木凳,又看看自己苏师兄。
长者赐不好辞的小姑娘最终只坐了板凳的一半,另一半则留给了她用小手拉过来的少年。
在一人坐一半,在小板凳上有些拥挤又有些温馨的齐静春两个学生面前。
杨老头並没有之前拒人千里之外的表现。
他吐了口烟圈,隨后语气淡淡,
“你家先生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是个不得志的。
不过这么多年处下来,都没听到他半句牢骚,多半还是因为你给他带来的改变。
所以这次他这么选,估计外边此时还有些懵,以为他失心疯了。
但我倒是不奇怪半点。”
坐在板凳上苏尝只是听著这些话,想著那位先生,没有任何多言。
“我和你先生还有过一次促膝详谈。
说实话,他新想出来的那些道理没有完全说服我。
不过他既然提出想让你看一看那东西,那便让你看一看好了。
老人轻轻一挥手,於是一口天井便出现在苏尝眼前。
这口如一只大香炉天井內,插满了密密麻麻攒簇在一起的一灶灶燃烧香火,
有些香火即將燃烧殆尽,香雾却极低。
有些香火仿佛刚刚点燃,香雾却极高。
而有些香雾流散,丝毫都留不住,全落入了其余香火当中去了。
景象各异,不一而足。
杨老头看著打量了这口天井香炉许久的少年,当后者收回视线之后。
他轻声问,
“看见这些尤如实质般的一之归散,你的想法有没有什么改变?”
苏尝毫不犹豫的摇了摇头。
感觉自己白费一番力气的老人有些哑然,
“你小子是不是觉得老夫是蠢蛋?”
“不是,只是感觉很无趣罢了。”
青衫少年摇了摇头,
“一,要靠人养蛊一样选,到处问心问来问去,全是小算盘,有谁正眼瞧过人间。
一辈子,能做好一件小事就好了。
在您眼里,成仙,未必不是另一种夏虫。
但神不永恆,仙也不行,一就可以吗?
我看未必。”
听著少年的话,杨老头有些哭笑不得,又有些愤愤然“你才走到哪到哪,知道什么,就觉得一不能永恆?”
被他质问的苏尝没有急著回答,只是摸了摸在天井出现时,便沉沉睡去的小姑娘脑袋。
隨后这位老人便听见少年做如此问,
“您曾是古天庭男仙之首的青童天君,我想您应该见过极远极远的星河。
我有个问题要问您,您觉得这星宇,是在扩展,收缩还是不变?”
苏尝並没有直接问宇宙是熵增还是熵减。
而是换了种能让对方听起来更轻易理解的问题。
如果宇宙在扩展。
那一的容量和涵盖面就是不停变多的。
容得下这世间更多改变。
在如今的一,还未弥散拓展的宇宙边缘。
说不定还存在著其他小小的一。
如果宇宙在缩减。
那么一的容量也在缩减。
就更不用谈什么归一重改世间了。
原本的一都做不到,还指望缩减的一做到?
至於宇宙保持不变这个答案。
反正苏尝很希望这位青童天君能硬著头皮承认。
那样他会笑出声来的。
因为不变的,静止的宇宙,也不存在什么发展可言。
一个死寂一片的宇宙。
更不用谈一不一,变不变。
思虑了好一会儿的老人面色一变再变。
隨后他轻轻嘆了口气,把问题拋了回来,
“那你觉得是什么?”
少年的答案与面对剑妈时毫未改变,
“得在脚下实践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