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房內,红烛高烧,映得满室皆春,帷帐、被褥皆是一片鲜艷的红色。
此刻,更多了一种面对伴侣的微妙凝滯与尷尬。看著那方近在咫尺、却仿佛隔著重山万水的静止红盖头,看著烛光下交叠放在膝上、纤细白皙的双手,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情绪。
秦思齐带著紧张道:“白姑娘?” 这个称呼出口,才觉不妥,已是夫妻,岂能再称姑娘?遂改口道,“娘子,这累了一日,可否需先歇息片刻?这盖头…”
盖头下的身影微微动了一下,一个清柔如同玉珠落盘,打破了满室的沉寂:“有劳夫君掛心。妾身尚可支撑。礼未成全,不敢失仪。” 言语间,恪守著大家闺秀的规范。
秦思齐起身,走到桌边,拿起那杆繫著红绸的喜秤。用那乌木镶银的喜秤,小心探入盖头底部。盖头被轻轻挑起,一寸寸露出其下的真容。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截白皙优美的脖颈,接著是线条柔和的下頜,不点而朱的唇瓣,挺秀的鼻樑,最后,是一双如同浸在秋水寒星中的眸子。
烛光下,新娘白瑜的容貌完全展露。並非倾国倾城的绝色,却自有一番清丽脱俗的风韵。
肌肤胜雪,眉不画而黛,唇不点而朱,最动人的是那双眼睛,清澈明亮,瞳仁极黑,仿佛能映照出人心,此刻正微微垂著眼帘,长而密的睫毛在眼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掩去了眸中恰到好处的羞怯。
凤冠的珠翠流苏在她额前轻轻摇曳,光影流转,更衬得她面容精致,气质如兰。
四目相对,瞬间的凝滯。秦思齐將挑下的盖头放在一旁,轻声道:“娘子,辛苦了。”
白瑜这才抬起眼帘,飞快地看了秦思齐一眼,目光在他俊朗的脸上停留一瞬,便又迅速垂下,脸颊飞起两抹红晕,声音更低了些:“夫君…亦辛苦了。”
接下来的结髮礼更显亲密。依照礼仪,两人各剪下一缕髮丝,打成同心结,放入一个精致的红色锦囊中,一边操作一边唱著吉祥话:“结髮为夫妻,恩爱两不疑。自此青丝绕,白首不相离!”
这象徵著两人从此血脉相连,命运与共。整个过程,两人靠得极近,心中不由泛起一丝涟漪。
至此,所有洞房內的礼仪才算彻底完成。
只听得红烛噼啪。
儘管昨日劳累异常,几乎是身心俱疲,但强大的生物钟,还是让秦思齐在卯时初,便醒了过来。侧头看去,身旁的白瑜似乎还在沉睡,呼吸均匀,只是眉心微微蹙著,显露出身体的不適。
果然,不过片刻,门外便传来了老婆子的叩门声和请示:“老爷,夫人,时辰差不多了,该起身准备早茶了。”
白瑜几乎是立刻睁开了眼睛,眼神初时有些迷茫,隨即迅速恢復了清明。她撑著手臂欲起身,却似乎牵动了某处不適,,动作顿住。
秦思齐伸手扶住,低声道:“若实在不適,我可与母亲分说……”
白瑜轻声拒绝:“不可,礼不可废。妾身无碍,稍事整理即可。”
白瑜今日需穿著符合身份的礼服,一身顏色稳重的青缎绣缠枝莲纹袄裙,虽无霞帔,但纹样、材质已彰显官家气度。
头髮梳成端庄的妇人髻,簪上秦思齐昨日聘礼中的那支赤金点翠步摇,以及几样简洁珠釵,既显身份,又不至过於奢华招摇。
辰时正刻,秦思齐与白瑜一同前往正堂。秦思齐身著深色常服,气度沉稳。白瑜则跟在半步之后,双手交叠於腹前,步履跟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