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心急
两人静坐片刻,又用了些精致点心,不知不觉便到了下午用餐的时辰。
两个下人在前引路,將他们带到厨房旁边的一间偏厅用饭。
那桌上的菜色颇为丰盛,热气腾腾,香气扑鼻。
崔九阳胃口大开,每样菜餚都觉得合心意,吃得十分適口。
毕竟,此时京城里最受欢迎的酒楼,大多是鲁菜馆子,而富庶人家聘请的家厨,也有许多是山东籍的厨子。
崔九阳在这京城之地,竟能尝到如此地道的家乡味道,心中虽仍有焦急之事牵掛,但能安安稳稳吃上这样一顿好饭,紧绷的神经也隨之稍稍鬆弛。
用过饭后,仍是那两个下人,引著他们前往客房安歇,两人的房间恰好相对。
崔九阳本想找个客房这边的下人打听一下,这家主人李忠庆究竟是什么底细。
若能弄得清楚打听明白,他也好放心將白素素留在此处,自己便可即刻启程前往关外。
然而,负责伺候他们这边的下人,规矩也甚是严格。
听到崔九阳的问话,只是恭恭敬敬地赔著笑脸,口中说道:“主人的事,小的们不敢多言。”再无其他回应。
这一夜,崔九阳只觉得心浮气躁,满心都是想快点前往关外,便辗转反侧,根本无法安睡。
他乾脆起身,在房间內盘膝打坐。
就这样静静坐了一夜,直至天明。
第二天一早,便又有下人前来,引著他们去用早餐。
桌上的炒肝和包子香气四溢,崔九阳却味同嚼蜡,只胡乱吃了几口便放下了筷子,毫无胃口。
不知为何,自从昨日听说那个名叫李忠庆的人不在家中起,他便觉得此事太过耽误行程,心中那份莫名的烦躁也愈发浓重起来。
用完早饭,他与白素素信步来到前院的园中游玩。
此时深秋时节,园中百凋零,唯有菊正竞相开放,独占秋光。
不过,侍弄这片园的匠,显然是个好把式,只见那各色菊,一朵朵都开得如同杯盏一般大小,色艷丽,姿態万千。
一股清雅的菊香气在园中瀰漫縈绕,丝丝缕缕,吸入肺腑,倒也稍稍压制了崔九阳心中的几分烦躁。
白素素似乎颇为喜爱这菊,脸上洋溢著天真烂漫的笑容,小心翼翼地摘下一朵淡黄色的菊,別在鬢边,更显得人面容相映,娇俏动人。
只是崔九阳此刻却无心欣赏这美景佳人,他看著白素素,沉声问道:“你师傅这位名叫李忠庆的朋友,可靠吗?”
白素素闻言,只当崔九阳是隨口一问,她一边兴致勃勃地继续赏著,一边隨口回答道:“我师傅性子向来淡薄,是个不问世事的世外之人。既然能被他称作朋友,一般来说,关係都不简单,人品应当是信得过的。”
崔九阳环视看眼前这座气派的宅院和精致的园,对白素素说道:“素素,我身有要事,必须即刻前往关外,实在没有时间在此地耽搁了。
將你送到这里,已经安全了,我也就不必非得与那李忠庆见面了。
我想儘快启程,就把你留在此处,你看如何?”
那日在火车上,崔九阳救下白素素,之后又一路將她从天津护送到京城。
这份恩情,对於这条初出茅庐、涉世未深的小白蛇来说,已是天大的恩德。
白素素心中自然明白,自己不该再奢求更多。
可当崔九阳突然提出要把自己独自一人留在这里时,她没来由地心中一阵害怕,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慌感涌上心头。
本来出门时,她还能依靠两位师兄。
只是,两位师兄已然被辫子军残忍杀害,如今她已是孤苦无依,举目无亲。
过了好一会儿,这小白蛇才定了定神,低声说道:“崔先生已经帮了素素太多太多,素素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感谢才好。
若没有当日崔先生仗义出手相救,恐怕素素早已经被那些辫子军抓走了。这份救命之恩,素素实在是无以为报。”
崔九阳何等精明,立刻便听出了素素话语中的破绽。
之前,她一直说辫子军是无缘无故袭击她和师兄,並且当场就杀死了两位师兄。
可此刻,她却不小心说漏了嘴,称辫子军是要“抓走她”。
显然,白素素心中还藏看很多事情,没有对自己说实话。
不过,他此刻也无心去探究这些了。
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赶紧坐上前往关外的火车。
时间拖得越久,他便越觉得对不起何非虚的託付,心中的愧疚感也越重。
说话间,白素素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掏出一个布包。
她將布包递向崔九阳,说道:“崔先生,这布包里装著的,是素素从前蜕下的蛇皮,不是什么稀罕物件,却也可以用来做些法器材料之类的东西,就算是素素表达一点感激之情吧。”
崔九阳见该说的话也已说完,便伸手接过白素素手中的布包。
他朝白素素抱拳拱手,道了声別,便转身快步走出了园。
立刻便有一个下人上前,在前领路,將崔九阳礼貌地送出府门。
到了胡同口,那下人还殷勤地叫来一辆黄包车,提前付了车费,然后恭恭敬敬地请崔九阳上车。
那黄包车夫是个沉默寡言的汉子,一路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埋头闷声拉著车。
崔九阳坐在车上,心中的急躁情绪稍稍缓解了一些,但也仅仅是些许而已。
他恨不得那车夫能肋生双翅,立刻就將他送到火车站。
只是,这城南的胡同离火车站尚有一段不短的距离。
况且,城南这边的街道路况也不太好,虽然都是青石或是砖头铺就的路面,却坑坑洼洼,隨处可见缺损之处,车子行在上面,顛簸不已。
崔九阳无心观看街上的风土人情,一颗心悬在半空,生怕耽误了火车发车的时间。
可实际上,他也並不知道前往关外的火车具体是几点发车,只是心中有个急切的念头在不住地催促看他,让他片刻也不得安寧。
坐在黄包车上,崔九阳只觉得越是急躁,越觉得车子跑得慢如蜗牛。
他索性从怀中掏出白素素临別时给他的那个布包,想看看这条小蛇送给他的蛇蜕究竟是什么样子。
他轻轻打开那个青蓝色的布包,里面是一块素色的白布,叠得整整齐齐,乍一看去,並未见到蛇蜕的踪跡。
他又小心翼翼地展开那块白布,这才发现,原来那蛇蜕是紧紧地附在这块白布上的,与白布叠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