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玄渊
三人望见天边那抹代表玄渊山的黑点后,脚下便再不敢有片刻停歇,只顾埋头朝著它的方向进发。
常言道“望山跑死马”,可这天边的小小黑点,又岂止是“跑死马”那般简单?
也不知走了多少个时辰,天边的黑点依旧只是个黑点,纹丝不动,丝毫不见变大,仿佛被永远钉在了地平线尽头。
与此同时,周遭的景象也在悄然恶化。
天上的彩云端云渐稀,原本瀰漫天际的粉色霞光一点点褪去,露出下方灰濛濛的底色。
先前那成片掛满婴儿头颅的诡异桃林,更是早已不见踪影,连半片桃叶的影子都寻不到。
起初脚下还有豌蜓的小径,虽坑洼却能辨方向,后来连小径也被风沙吞噬,彻底消失不见,脚下只剩纯粹的褐色土壤,板结而坚硬,踩上去“咯吱”作响。
在这土壤上又跋涉了几日,连土壤也渐渐消失,露出下方暗红色的岩层,再往前走,岩层也碎裂开来,化为细密的红色沙砾。
这些沙砾起初还带著稜角,得脚底生疼,可隨著他们不断前行,沙砾竟变得越来越细,细如絮,软如绸缎。
每走一步,双脚都会深深陷入其中,拔出来时,鞋履里已灌满了红沙,沉甸甸地坠著他们在红沙中艰难前进,直到双腿如同灌了铅,连抬腿都觉得费力,脚下终於踏上了坚实的地面一一那是一片漆黑如墨的石头。
这石头光滑得如同镜面,却又透著一股诡异的吸光性,周遭残存的微光落在上面,竟连一丝反射都无,只觉光线被悄无声息地吞噬,越发显得这片黑石地面幽深而冰冷。
从他们脚下向前望去,这片黑色石头地面一望无际,平坦得像被巨斧削过,不知延伸到何方,与天边的黑点遥遥相对,透著一股令人心悸的空旷。
何非虚率先停下脚步,蹲下身,伸出手指轻轻抚摸著地面的黑石。指尖刚一触到石头,他便猛地缩回手。
他站起身,脸色凝重,沉声道:“这石头与玄渊山上的山石材质一般无二。
只是玄渊山明明还远在天边,为何山上的石头却延伸到了这里?”
崔九阳与虎爷也赶忙蹲下,伸手触摸一一黑石触手生寒,寒意顺著指尖直往骨头缝里钻,质地坚硬无比,倒像是摸到了万年不化的玄冰。
难道玄渊山竟如此庞大?明明还远在视线尽头,脚下的山石却已如此特殊。
三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困惑,却也生出几分坚定一一既已踏上与玄渊山同源的土地,便没有回头的道理。
他们再次理头前行,只是脚步愈发沉重。
周围的环境愈发单调乏味,草早已绝跡,连风都似乎变得吝嗇,只偶尔掠过地面,捲起他们的袍角。
天上的彩云仿佛被风尽数吹散,只剩下一片灰濛濛的天幕,透著昏暗的微光。
脚下是无边无际的黑石,头顶是死气沉沉的天空,三人仿佛行走在一片被世界遗忘的荒芜之地,前路渺茫得如同眼前的黑暗。
也不知究竟走了多久。
此地无日无夜,更无星辰计时,难以准確判断时辰,可粗略估计,以他们三人的脚力,自望见玄渊山的黑点起,怕是已走出了几千里路。
仅在这黑石地面上,起码也跋涉了上千里,然而天边的黑点,依旧只是那个小小的黑点,连轮廓都未曾清晰半分。
崔九阳只觉浑身力气像是被这无边无际的黑石吸尽了,双腿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抹了把脸上的汗,也不知是在发牢骚,还是真的疲惫到了极点,声音沙哑地抱怨道:“那玄渊山该不会是在移动吧?我们走一步,它也走一步,这么下去,我们怕是永远也追不上它。”
虎爷本想开口说些鼓劲的话,可喉咙却像被堵住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一连日的跋涉,连他这鬼差之躯都觉得吃力,心里早已泛起了嘀咕:难道这玄渊山真有什么猫腻,根本无法靠脚力走到?
何非虚也嘆了口气,眼神复杂地望著天边的黑点,有些急恼之色。
沉默片刻,何非虚忽然开口,声音带著几分悠远:“按理来说,玄渊山的石头绝不可能出现在別处。
它与泰山不同,泰山是阳间神山,而玄渊山,是泰山在阴间的倒影,是“阴岳”。
自古以来,只有人能被放逐玄渊山,而玄渊山却无法靠近人。它在玄渊诞生之前便已存在,本是天地初开时的神山之一。
后来玄渊与府君感应天地而生,兄弟俩天生执掌阴阳权柄,故而与阴阳相关的泰山、
玄渊二山,便自然成了他们的“座山”。
所以,玄渊山並非玄渊能隨意移动的,就如同府君也无法挪动泰山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