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淮话说到一半,就被孟川给打断了。
“別说了,你一开口我就知道你会说啥,按照你的说法,两只悬羊,你一分钱分不到,还得拿出一些来才行—咱们兄弟俩,都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不然也无法好好处那么些年。
葛大爷过世之前,让咱们相互照应,相互帮扶,也让我好好跟著你,这就没必要提什么分多分少的事儿。
要我说,咱们这样分,前面那只悬羊就別提了,今天卖这只悬羊得到一百万,你我各四十万,剩下二十万给萧飞。”
“那可就相当於,我白得了一只悬羊—不合適!”
“这有啥不合適的,要不是你,我会去黄岭,我会来到哈尔滨。我跟你说,要不是你,我就彻底是个废人,就即使有所改变,也大概率会和十八站那些族人一样,打猎卖钱喝酒,喝光了再打猎·卫淮,我能过上现在的日子,一家人能好好生活在一起,还在哈尔滨有了生意不错的铺面,很大程度上,是你改变了我。
按照你们汉人的说法,你啊,是我的贵人。
要不是你,我走不出十八站,甚至都不会接触到放山这种事儿,更別说来这边打悬羊了。
別废话了,就按照我说的分得了,不按照这分法,我可不依。
我就不信,以后有好事儿,你会丟下我不管,反正是赖上你了。”
卫淮咂咂嘴:“川哥,我发现,平日里不声不响的,咋现在那么能说?”
孟川挑起眉头:“这不是你逼的吗,老是拿这种事情来烦我·——行了,咱们是要做一世兄弟的人,別磨磨唧唧的。”
卫淮又咧了咧嘴:“反正吃亏的不是我!”
孟川笑了起来:“我愿意吃这亏,在你这儿,用汉人的话来说,吃亏是福,
就挺適合我!”
卫淮点点头,深吸一口气:“一世的兄弟!”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卫淮又把萧飞叫来,跟他说了分给他二十方的事情,至於他和孟川具体怎么分,则是一语盖过。
二十万,毫不夸张地说,萧飞忙活两年,也未必能赚到这么多钱,立时欣喜若狂晚上,卫淮特意叫上这些天没少帮忙操劳的老冯,和孟川、萧飞一起,到食乐馆让张晓兰摆了一桌好菜,舒坦地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的时候,卫淮才衝著问道:“萧哥,你走南闯北,见识比我要多,
帮我想想,王大爷答应的承诺,我该怎么用才好?”
“这年头,当然是做生意最有搞头,咱们往小了说,哪怕就在街上开了小商店,都能让一家人吃喝不愁,还有得赚,你手里边有不少本钱,赚钱还更人容易—多少人因为没本钱发愁,你倒好,手里有本钱,却不知道干什么,摆个摊都能发財啊萧飞说这话的时候直摇头,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思,更多的是羡慕:“主要还是看你想干什么,从你想做的事情上去考虑。”
卫淮没少看报纸,来到哈尔滨,家里边一千八百块的电视也已经装上,也没少看新闻。
他当然知道,做生意很赚钱。
而且,就在食乐馆,他都听有人说过,有个卖化妆品的,生意最好的时候,
一天能赚一台单放机,而一台单放机价格是一千·
这是放山、打猎远不能及的事情,除非运气好,经常能弄到黑瞎子、紫貂、
棒槌之类的大货。
可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卫淮这些年的收入之所以比一般跑山人赚得多得多,更多的是因为有些用枪的天赋,射击的精准度提升得很快,又有老葛这样经验丰富的大爷帮扶著,最主要的是耐得住寂寞,只要有可能,儿乎都在山上转看的勤奋,更有看一股子铭刻在骨子里想要翻身,摆脱自己艰难命运的闯劲。
如今,他大仇得报,人也能將腰杆挺得直溜,算是完成了翻身把歌唱的转变。
可隨著接触得越多,眼界更宽,他能看到、接触到很多自己只是想想都觉得夸张,却又实实在在存在的事情。
他费十数年赞下的那些钱,到了如今的年头,成了不少人短时间內唾手可得的东西。
就比如,就在这城里,就有不少让让人津津乐道的人物。
进入八零年代,大兴基建,城市化的进程非常快,对於哈尔滨这种大型的,
拥有著厚实工业底子的城市来说,拆迁项目非常多。
而就有人,凭藉著隨便包的一个工程,隨便入数十万,更有人短短几年时间,身价上千万。
那是打猎、抬棒槌,几乎不可能办到的事情。
开了食乐馆,除了每月的收益之外,卫淮最大的收穫,就该是体会到这世道变化之快,让他觉得自己此时依然跟並底的青蛙没什么区別。
就像今天卖棒槌、悬羊,王老板给他的衝击就非常大,他都不敢相信,还有人能这么轻描淡写地就掉普通人一辈子也挣不来的钱。
是时候做出些改变了!
可卫淮发现,自己骨子里似乎並没有什么生意头脑,脑袋里装的那些打猎、
抬棒槌的经验,帮不了他什么。
所以,萧飞在问他想做什么的时候,他真的在认真的想。
见卫淮扭头看看已经灯红酒绿的窗外一声不的时候,萧飞、孟川和老冯都没有打扰他,各自点了烟抽著。
过了好一阵,卫淮才回过头:“我现在想做的事情,就只有两件,一个是鱼圈,还有一个是觉得这时候的司机拉货赚钱,想弄一下鲤鱼圈我多少还知道点,但运输公司却是彻底不会,都不知道该怎么著手。”
“也就是想搞水產养殖和开运输公司唄!”
萧飞接过话茬:“水產养殖归渔业部门管理,之前听你说过,你有认识的人,这事儿好办。搞运输也確实赚钱,这也是条好门路,都可以考虑。
我另外给你建议,你还可以搞一个商场卖货你在哈尔滨住了不少日子了,同记商场,连我这样只是偶尔来哈尔滨的人都知道有这么一说:没到过同记商场,就相当於没来过哈尔滨。”
卫淮点点头:“我自然到过,只是也不了解。”
萧飞笑了起来:“你不了解,我知道啊,这些年一直想著做生意,眼力劲还是有的,你看同记,那么大的一个商场,五金部、化妆部、彩镜部、男鞋部、坤鞋部、呢绒部、玩具部、钟錶部—那有近二十个经营部门。
小到镜子、卡子、香皂等日用品,也有狐腿皮袄、皮袄、旱獭礼帽等高档东西,那是不同层次,全方位的消费群体,都能在里边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你说,一年得赚多少当然了,咱们没能耐干那么大,但做一个小商场还是可以的,你不懂,我可以帮你啊!”
“你的联营工厂不做了?”
“我那才赚多少啊,赚跑腿的辛苦钱,累,你要是用得上我,我来跟著你混,別亏待我就行,也好有个伴!”
“那——盘算盘算?”
萧飞见卫淮动了念头,眼晴里差点没灿出火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