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有家有室的人,出门在外,虽然不足一个月,依然想家。
尤其是卫淮,心里边早惦记著这么长时间没抱过的卫东了。
这个时候,张晓兰正在屋后的菜地摘菜,老葛则是在院子里抽著烟,摇著悠车里的孩子,也叫腰车子,是东北不少孩子都用过的摇篮。
这悠车是新做的,用樺树皮箍成,一看就知道是老葛的手笔。
看到卫淮回来,老葛有些意外:“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前后出去,也就二十来天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们至少还得再过大半个月才可能回来。”
“这次进山运气不错,第六天就发现了一大片棒槌,把那些棒槌抬完,就不敢继续在山里待著了,赶紧卖了回家才是正途。”
卫淮將快当兜放到仓房里,把自己分到的那几苗大货和钱拿回家。
拍拍手上的尘土,顾不上一路的劳累,將躺在悠车里的孩子抱了起来,狠狠地在他小脸上连亲了十多下。
也不知道是被嚇到了还是被胡茬扎到了,小傢伙嘴巴一,就豪了起来。
听到孩子哭,屋后菜地里的张晓兰也著急忙慌地往家里赶,看到是卫淮,也是心里欣喜,忙著將孩子接过去抱著。
老葛的注意力全在那些棒槌上了,他揭开包裹的青苔,一苗苗棒槌拿起来看,连连赞道:“都是好货,大货啊,是你一人的还是你们几个的?”
“我都带回家了,当然是我一个人的!”
“一个人就分了那么些大货,不得了,那棒槌得密到什么程度?”
卫淮坐到炕沿上,重新將一入张晓兰怀里立马止哭的额孩子抱了过来,在怀里小心摇晃著,顺便说了发现这些棒的经过。
听到看见紫气,说了参王台的情况,老葛也是感嘆不已:“是啊,谁能想到那样的地方有棒槌,还生得那么密,真是造化啊,你们几个的造化。”
老葛也不得不往玄学上靠。
卫淮却是颇有感触:“都说棒槌喜欢生在背阴坡上,树林子里,现在看来,什么地儿都有可能,即使在最当阳的阳坡上,也总能寻到適合棒槌生长的地方。这以后去放山,
不能全都按照老套的来,不管是什么地方,只要觉得可能有,都应该去探一探。”
“这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路有千百条,只要走得通就行!”
老葛说完这话,注意力又全在那些棒槌上边去了。
“大爷,这些棒槌的清洗、晾乾和装缸保存,还得靠你,我们从山上带回来不少三、巴掌、二甲子,明天一早,我跟川哥就得进山,把它们栽种起来,这些棒槌长大了,
那就是一些趴货,比起园参又要值钱得多。”
卫淮说这话的时候,歉意地看了看张晓兰:“媳妇儿,得辛苦你了,我这三天两头不著家.”
张晓兰衝著他笑笑:“我懂,家里的事儿你不用管,我张罗著,你想干啥就去干啥,
终归还是为了这个家!”
“理解就好啊!”
卫淮將包著钱的布包提起来递给她:“这些钱你收著,是卖那些灯台子、四匹叶棒槌分得的,零零总总有差不多两万的样子。”
张晓兰接过来一看,心里也不免震惊。
这是卫淮这些年带钱回家最多的一次。
家里的那些钱,自打卫淮確定她不会离开自己以后,就將那些钱交给她管著了,臥室里,靠墙压在炕头最下面的小箱子里,装的全是钱。
十块一张的大团结,一沓一千,一万就是十沓。
那小箱子里的钱,像是砖块一样堆垒著,都有半箱子了。
在这年头,是一笔一般人不敢想像的巨款。
说实在的,卫淮能赚钱,张晓兰心里固然高兴,但也有不少担忧,就生怕某一天又会出现查抄的事情,就像前些年那样,越富有越危险啊。
可卫淮挣钱的念头,却是一直没有丝毫衰减,一心只想挣到更多,这种劲头,她又觉得不能阻止,也不该阻止。
这是凭本事赚钱,本身並没有错,谁不想家財万贯?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小心地守著这些財富,钱越多,反而需要越低调。
卫淮还没有告诉他藏著的那些金沙呢。
要是让她知道,怕是得疯。
卫淮又怎会不知道自己媳妇的心思,身上的衣服,总是穿得普普通通,哪怕有好的藏在柜子里,也捨不得拿出来穿,就生怕別人知道家里有钱,招人眼红、惦记。
他不由安慰道:“媳妇,家里边有什么需要,你该就,也没必要这么遮遮掩掩,
有些东西,藏不住就是藏不住,別的不说,单是看到每年打的皮毛啥的,卖的钱也不少,
有钱那是都知道的事情。
不管怎么样,別委屈了自己。越是藏著掖著,反倒越遭人猜忌,没事儿的。咱们家里有大爷和我,没啥好担心的。平日里,该吃吃,该喝喝———不然那些钱,时间久了,也是会发霉的。”
卫淮也不是没想过,將这些钱存银行。
可他一样担心,存进去的钱太多,会不会引来麻烦。
往后是什么情况,他揣测不到,只能放在家里落灰,反倒更踏实些。
事实上,不仅仅是卫淮这样,孟川、徐少华、陆勇他们,也都是这样。
心里有想法,弄不清形势,也不敢招摇,生怕被贼惦记,更怕被上边惦记,成为典型,到时候又是人人喊打的局面,都藏得严实。
而现在,卫淮之所以敢跟张晓兰这么说,是因为这次在依兰县城那边,听说了一些事情,偷摸著做生意的人越来越多,赚到钱的更是不少,好像打击投机倒把,没前几年那么严格了,宽鬆了很多。
形势似乎越来越好,他的胆气也跟著大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