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淮点头应了下来。
待到饭菜吃得差不多,陈汉鹏先是朝门外边看了一眼,然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递给卫淮。
卫淮接过来,发现入手沉甸甸的:“是啥东西?”
“晓兰的爷爷留下的,一直埋在老宅那边。后来老宅被瓜分了,我来之前,就想著得给晓兰和孩子带点东西过来,就专门回去看了看,没想到东西还在,就取了出来,就是些金饰,算是嫁妆,也是孩子满月的贺礼。”
陈汉鹏笑笑:“我就是因为这事儿给耽搁了,没法光明正大的去取,只能瞅著没人的时候去找,就生怕被人看见,本来是自家的东西,弄得跟做贼似的。”
听得出,被折腾这些年,他也实在是怕了。
卫淮打开一看,里边金耳环、金手鐲、金髮簪,做工都非常好的那种,另外还有小黄鱼五条,大黄鱼两条。
所谓的小黄鱼、大黄鱼,是民国时期的金条。
那时候的黄金为了携带方便,不再是古代那种金元宝的造型,而是铸造成了一种扁平的长方体。
因为样子比较像条鱼,又是黄金,所以就称呼为黄鱼了,属於是比较少见的东西。
卫淮长这么大,虽然手头有不少金沙,但金条却是从没见过。
之所以知道陈汉鹏给他的这些东西是小黄鱼、大黄鱼,这还是老葛的功劳,都是从他那里听说的。
按照他的说法,大黄鱼其实为民国时期的通用规格,但那时候兵荒马乱,除了达官显贵想要储存金条保值,普通人也有这想法。
但大黄鱼太贵,买不起,於是就有商家將金条转换为其他规格的金条。
小黄鱼就成了除大黄鱼之外最吃香的金条规格。
按照过去半斤八两的旧制,一条大黄鱼为十两,小黄鱼为一两,这些大小黄鱼就有二十五两。
而现在一斤为过去的十六两,换算下来的话,足有一斤半还多,再加上那些金饰,足有两斤了。
到银行换成钱,可是一大笔!
“这些东西太贵重了不能收!”
卫淮把这些金条金饰重新包好,放在陈汉鹏面前的炕桌上。
没有人会嫌钱多,哪怕他现在已经有十多斤的金沙,看到这些纯正的,黄澄澄的金子,也砰然心动,但总觉得收下这些金子不合適。
陈汉鹏又將东西给推了回来:“让你收著就守著,我如今孤家寡人一个,用不到这些东西,再说了,政府赔付了一些钱,又给安排了工作,我吃喝不愁,我留著干啥啊?
以前不就是因为这些东西,才导致我那一大家子家破人亡、妻离子散。
如今,好不容易寻到晓兰,我就她这么一个亲人了,我不给她给谁。
赶紧收起来,好好藏著。万万不能拿出来示人,这要是被人看见了,搞不好会招来麻烦。
这么些年,我没尽过一天当父亲的责任,这些东西,就当是我给晓兰的补偿了,我自己留著也没啥用,搞不好还护不住,就收著吧!”
说这话的时候,陈汉鹏是看著张晓兰的,他又强调了一句:“如果真认我是父亲的话.”
话说到这份上,好像不收也不合適了。
卫淮很直接,將那一包东西放到抱著孩子餵奶的张晓兰面前:“媳妇,还是你做主!
””
张晓兰也是满脸纠结,过了好一会儿,嘴唇动了好几下,才艰难地挤出一个字:“爸—..”
听到这话,陈汉鹏像是触电一样,浑身颤抖了一下,眼睛里渐渐开始发红,赶忙將头扭向一旁,抓著袖子擦了擦,回过头將碗里最后剩的一口酒倒入嘴巴,使劲皱著眉头,艰难地咽下。
他这才又看著张晓兰,满是激动地点著头应了一声:“哎孩子,收著吧,赶紧收起来,听话!”
他像是等这一声“爸”等了很久了。
“爸听到你喊这一声,就很知足了,真的,啥都不用说了!”
陈汉鹏跟著就笑了起来:“女婿,去,再给我倒点酒!”
卫淮笑了起来:“只能是高梁小烧了,泡酒怕受不住。”
“只要是酒就行越烈的越好,今天想在这里好好醉一场!”
“好!”
卫淮起身去提酒壶。
张晓兰也將孩子塞给陈汉鹏抱著:“我去炒点生,再炒点灰狗子肉给你下酒———
陈汉鹏越发高兴了。
十数分钟后,张晓兰端著生和爆炒的灰狗子肉送上来,然后接过孩子,陈汉鹏转回来给卫淮又倒了些酒,让卫淮非得陪著他再喝点。
卫淮当然不会扰了他的兴致,也跟著慢慢喝著。
看著陈汉鹏,卫淮不由又想起老葛的那档子事儿。
同样是认亲,怕是到现在,老葛都没能听到葛常青叫他一声阿玛吧!
或许,老葛也在等那一声阿玛。
就不知道,多少有些寒了心的老葛,还等不等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