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此,卫淮也只能笑笑了之。
家已经安在兴安镇了,不可能为了打水耗子,专门留在这儿。
水耗子肉比卫淮想像的还有嚼头,石冬莲往里面放了不少大料,慢火闷黄以后,又加水煮出来的。
分泌浓烈芳香气味的麝鼠腺被取掉后依然有著的腥味,在大料的遮掩下,被淡化了不少,確实变成了很香的肉。
这顿饭,老葛没怎么说话,一直闷头喝酒,渐渐地,脸上都有些发红了。
要不是卫淮劝看,他估计能把自己喝醉。
倒是在酒劲的作用下,吃完饭后,老葛说了一句让卫淮和孟川听著很欣喜的话:“安巴,你说得不错,见面不认,终是遗憾,也没这理,我决定了,还是要认。
活了一辈子了,不能把这憾事带进棺材。』
他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让一旁的李楷和石冬莲有些莫名,李楷问道:“这是有什么事儿?”
卫淮略微想了下,都到这档口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
他也就简单將老葛和阿娜斯塔西婭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你不就是来寻亲的吗?见面了当然得认,不然还有什么意义!”
李楷笑道:“葛常青挺好的一人,要去的话,我陪著你们一起,看看能不能帮忙说上话!”
石冬莲也跟著说:“我也去,我跟葛常青的媳妇王月霞关係挺好。”
確实挺热心仗义的两口子。
卫淮点点头,看向老葛:“天爷,现在就走?”
老葛深吸一口气,抓著拐杖,伸手按著膝盖站起身来:“走!”
几人出了院子,石冬莲锁了队部大门,一行五人,在李楷领头下,径直前往葛常青家里。
葛常青家坐落在小山脚半腰,北依山峰,是一座由三间房外加一个小厢房围成的小院。
房子是以木刻楞的形式建起来的,里面和外面都糊了黄泥,大概是时间太久的缘故,外墙的泥块脱落了不少,看上去显得有些破烂。
几人到小院的时候,里边衝出两条狗,狂吠不已,一个身材粗壮的女人迎出来,先是衝著李楷两口子笑笑,隨后目光就落在老葛他们三人身上,犹豫了好一会儿,没有忙著打开院门。
这女人,卫淮有点印象,今天在隨著李楷参观大网房的时候,看到过一眼,
当时在织网。
“月霞姐,开门啊,咋地,不欢迎啊?”石冬莲笑著开口。
这应该就是葛常青的媳妇儿王月霞了,她再次看了看老葛,勉强一笑,將院门打开。
一帮人进了屋子,看到葛常青坐在炕上,只是瞟了他们一眼,就没有说话了。
王月霞倒是忙著给几人泡了茶,招呼上炕坐著。
老葛这时候,反倒不知道该怎么说话了,只是眼睛不时在葛常青脸上。
最终,还是卫淮开了口:“葛叔,想必你也知道,我们上门来干什么的———”
他一开口,葛常青顿时就板著脸看了过来:“我该知道啥?我啥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我就从没想过,我还有个父亲。
要找,怎么早些年不来找,现在老了,才寻过来,在外边混不下去了,想找人养老了?”
这番话,可谓是相当不客气。
卫淮嘆了口气:“作为小辈,我其实不太好说什么,但我跟葛大爷在一起已经生活两年多了,我知道他的为人,也知道一些他的过往。
当初,並不是他不要你们啊,在西婭奶奶领著你离开山里营地的时候,大爷回来,一路追到界江边,没能追上,还遭遇了小龟子。
从那以后,他很长一段时间,是在小龟子的追捕下东躲西藏,后来又到了长白山,参加了抗联—”
卫淮只是说著自己了解的那些事情。
“当时小龟子在到处抓捕蓝眼睛的人,西婭奶奶出於自保,选择带著你离开,我不觉得这是错,那之后的日子很艰难,我想得到,但葛大爷又何尝不是在四处找著你们,只是一直没遇上而已。
別的不说,这些年,他每一年都会到黄岭,都会去界江边,黄岭是她留下西婭奶奶的地方,而界江边,是西婭奶奶离开的地方。
我看到过他那种望眼欲穿的眼神,我也知道,他心里有多想你们,他不是无情的人,若是能一直团聚在一起,我相信他会是最好的父亲。
只是,那年头,你也知道,有多么的身不由己。
大爷这次偶然找到西婭奶奶,並不是因为上了年纪了,指望著你养老,在我那里,一样可以生活得很好。
不管怎么样,终究血浓於水。”
卫淮发现,在这件事情上,自己能说的,大概也就只有这些。
他摸不清,葛常青究竟是怎么想的。
话一说完,屋里又陷入沉默。
倒是李楷和石冬莲帮看说了不少好话。
只是到最后,几人离开了,葛常青始终没有说一句话。
不管怎么样,老葛一直压抑著的心情终究好了一些,晚上的睡炕上的时候,
他跟卫淮小声商量:“他不认也没事儿,安巴,我想补偿他们一下,条件太艰苦,生而不养,老而寻亲,確实难以接受————等棒槌卖了,给他留一笔钱吧!”
卫淮点点头:“应该的,多少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