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炭也终於上了河岸，猛地甩了几下打湿的皮毛，呜鸣地衝著卫淮哼叫。
卫淮从猎囊里拿出手电，照著这头马鹿看看。见它脖子上靠近喉管的地方有个血洞，还在不断冒血，那是第一枪的时候打中的，就那片刻功夫染红一大片水面的流血量，卫淮估计，自己不开第三枪，它也活不了。
接下来，该是去追第三头的时候了。
从背上摘下水连珠，卫淮往里面装填满子弹，左手提著枪，右手打著手电，
朝著那头马鹿逃窜的方向跟了过去，在马鹿打翅超的地方，果然看到地上有血跡。
只是，从前面一些的脚印，他能看出来，那头马鹿是在一窜一窜地往林子里奔逃，打著手电细细看了下，发现那头马鹿的左后脚偶有落下，但踩出的脚印很浅，像是不敢用力一样。
卫淮估计，自己的第二枪没能打进那头马鹿的肚子，应该是打在左腿上。
这不是致命伤啊！
但只要伤到了，就有机会，何况，伤到的是腿。
卫淮怎能放过。
追吧·—·
黑炭凑过去闻闻，然后抬头看著林子里面，发出呜呜的凶叫，並不时回头衝著卫淮哼叫，那尾巴摇得里啪啦的。
卫淮见状，知道它已经记住那头马鹿的气味，心想著那头马鹿伤了一条后腿，应该不容易对黑炭造成伤害，想著它掏后门的本领，也不知道能不能將那只马鹿废拖住。
要是能拖住就好了，不然的话，都不知道要追多长时间。
不管咋样，值得尝试一下。
他立刻衝著黑炭发出命令：“吼———“
黑炭闻声，立刻窜进林子里，只听得一阵枝叶响动的寇声，很快不见了黑炭的踪影。
那一身黑毛，进入黑沉的林子里，像是会隱身一样。
卫淮也不敢过多停留，打著手电寻著那头马鹿留下的血跡和脚印朝著林子里钻了进去。
他码著踪，跟出去两里多地，终於隱约听到了黑炭那熟悉的吠叫声，似乎还有树木枝叶被摇晃发出的一阵阵哗啦声。
他细细听了一会儿，感觉那声音並没有继续远去，心里一喜，猜测那头马鹿应该是被黑炭追上了。
没有远去··
难道真的被黑炭拖住了？
卫淮心里有些怀疑，但想想，伤了一条腿的马鹿不容易踢到黑炭，如果也掏后门的话，还是有可能的。
等等·——
这要是把那两卵泡给扯了吃了，鹿鞭的价值，是要大打折扣啊！
一条完整的鹿鞭，可不能少了那两玩意儿。
卫淮不敢耽搁，也不再按照马鹿留下的脚印、血跡搜寻，而是寻著黑炭叫声所在的方向，一路紧追过去。
等他看到黑炭的时候，它正盯在马鹿的屁股后面边撕扯著。
而马鹿躺在地上，只是不时叫唤一声，挣扎几下，撞得旁边的小树灌木猛烈地摇晃，已经不行了！
还把马鹿干趴下了·—.——那么厉害？
卫淮简直不敢相信。
他端著枪靠得更近些，打著手电一看，顿时明白是咋回事儿了。
那开的第二枪，子弹確实是打在马鹿的左后腿上，但子弹射穿后腿，又从腋窝下边一个巴掌的位置打进腹部。
腹腔內被伤，这才是它现在一副等死，被黑炭掏后门也挣扎不起来的原因。
卫淮想了想，端起枪朝著马鹿脑袋开了一枪，终结了它的性命。
一方面是让它少受点罪，另一方面，也是想通过枪声惊一下周边可能藏著的野兽，加之火药味瀰漫，不少野兽对这气味也敏感，不会轻易靠近。
但接下来的事情，卫淮却是有些犯难了。
三头马鹿啊！
另外那两头，临近河流，倒还好办，可以借河流进行拖拽，反正是顺流飘荡，不是特別太费力，只是有几处水面宽，水比较浅的地方，得下水拖拽才行。
他一次也就只能拖一头，不然，一路上掛碍可不少。
而这头跑到林子深处的马鹿，只能用马来驮了，得找帮手来帮忙。
不然的话，他一个人，不容易弄回去。
卫淮现在能办的，就是將贵重的马鹿茸角割下，將鹿鞭给剥取了，免得自己离开后，万一有啥野兽寻著血腥过来，给祸祸了，那可得不偿失，得保住最值钱的。
而且，天气闷热，还得將马鹿的下水给扒拉出来，不然，等著这趟折返，那是几个小时之后的事情，可就臭膛了。
至於剥皮取筋，取心头血之类，等运回去再弄，能收多少收多少，没办法面面俱到。
看这样子，不只是今天晚上，就连白天，都有得折腾了。
他只敢短暂的休息，赶忙起身，拔出猎刀开始开膛破肚，將这头马鹿的肠肚给扒拉出来，割了些肉餵给黑炭，剩下的部分，扔在距离马鹿五六米外的地方，
指望著真有野兽靠近，先吃那些肠肚，还能给自己將好肉留下。
做完这些，他才动刀割下茸角，將鹿鞭剥取出来装猎囊里，鹿茸挺大，塞不进猎囊，只能提著。
等著黑炭吃个半饱，叫上它往河边赶，去处理躺在河边草地上的那头。
等这些事情忙完，已经是快一个小时后的事情。
至於泡河里的那头，等拖回去再说，不然，要是把肚子部开的话，怕是就浮不起来了，里面的肉也容易弄脏。
他忙著用绳索了在水里泡著那头马鹿的脑袋，绑在樺皮船上，领著黑炭跳上去后，滑动船桨，拖著顺流往回走。
了两个多小时，好不容易回到养马场，月亮都已经西斜，估摸著，再过一两个小时，天就该亮了。
这把他累得够呛。
跳下水，將这只马鹿拖到浅水的地方搁著，他一样割掉茸角，把鹿鞭取掉，
用拴著它的绳索在岸边灌木丛上固定，背上猎囊、水连珠，抱著三只马鹿的茸角往马场的木刻楞走。
等回到木刻楞，轻轻打开房门，点亮煤油灯的时候，卫淮看到草儿裹著被缩在角落里，正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他不由愣了一下，到炕沿边坐下：“草儿，咋不睡呢？起来坐著干哈？”
草儿揉了揉肉发红的眼睛：“蚊子太多了，睡不著！”
“这样啊，叔叔到供销社去买床蚊帐，这样就不怕蚊子了！”
卫淮衝著她笑笑，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赶紧睡吧！”
草儿点点头，才又重新躺下。
卫淮去帮她盖被子的时候，忽然捏到一片潮湿，心里不由跟著微微一颤。
那是眼泪打湿的啊！
他忽然明白过来，草儿缩在角落里，根本就不是蚊子的原因。
是想孟寿安了？
还是一个人呆在屋里孤独、害怕？
脑袋正乱想著，草儿忽然小声问：“叔啊，你会不会也像阿巴那样，不要我了？”
卫淮心里再次猛地一颤：“不会，一定不会，草儿，我可以对山神起誓。”
殊不知，草儿跟著又来了一句：“没有神，不然阿巴不会死，他们说，阿巴杀了额尼阿和另一个人，他自己也开枪把自己打死了！”
听到这话，卫淮眉头一下子皱了起来，心头一股无名怒火蹄了出来，他强行忍著，小声问：“別听他们瞎说，你阿巴只是去了很远的地方。是谁跟你说的？”
草儿在被子里又抽泣起来：“对面的叔叔说的，我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
妈的，这世道已经很难了，就不能给个四岁孩子，多少留点美好的念想？
卫淮蹭地站了起来，扯开门就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