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里沟谷多,河流多,沼泽、湿地也多,尤其是在雨季,很多沟谷里的草地都会被水淹没,这些地方生长的各种苔草的根系死亡后再生长,再腐烂,再生长,周而復始,长年累月下来,就形成了塔头。
在卫淮眼中,简直就是密密麻麻的梅桩。
想到骑著矮马能踩著这种塔头墩子穿行沼泽湿地,他一直都觉得是一种很神奇的事情。
“这里是狗子窝?”卫淮扫视著周边的地形,出声询问。
他已经知道不少野物到了冬季,都喜欢待在向阳背风的坡面上,天气寒冷,在这样的坡面上,
能更暖和些。而眼下所在的就是向阳的坡面,倒没必要过山谷塔头到对面的背阴坡面。
“嗯·——小声点。”
孟寿安点点头,小声说:“跟著我慢慢往下走,注意雪地上,有没有动物脚印。“
“好!”
卫淮压低声音应了一句,眼睛开始在一路所过的雪地上扫视著,也注意著周边的动静。
只是,运气不太好,两人在这片山坡上,转了大半个小时,除了惊出一只黄皮子没能上,看到两只灰狗子以外,並没有寻到狗子脚印。
已经走了不小的一片地方,只能说明,这个狗子窝的孢子,已经离开,去了別的地儿了。
孟寿安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气:“走吧,我领你去另外一个地方。
就在两人顺著山坡下来的时候,卫淮偶然间看到谷里的草塔间,有什么东西在窜动。
“安哥,快看那里,有东西!”他小声地说了一句,心里有难掩的惊喜。
这还是他进山这么些天,第一次在孟寿安他们几个鄂伦春人先看到猎物,虽然只是无意中的一瞟。
孟寿安立马停下脚步,顺著卫淮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也很快看到那小东西,欣喜道:“是孬头!”
孬头,那可是好东西!
孟寿安当即大步朝著孬头窜动的地方走了下去。
“不打吗?”卫淮跟在身后问了一句。
“孬头不用打,直接抓就行了,別浪费子弹,而且这距离太远,目標小,不容易打到,皮毛弄坏了也不值得——对了,孬头这野物,除了喜欢在一些山坡上废弃的的子洞、狐狸洞里过冬,还喜欢到这种塔头墩子多的地方过冬。
別看这些塔头在冰雪消融,尤其在夏秋季节的时候,被水给泡著,但到了冬季,河流结冰,塔头上的草枯萎,又被大雪覆盖,下边可是藏身的好地方。
以后你自己出来溜围,可以在有塔头、河流的地方看看,除了孬头,说不定还能找到水狗子,
就是汉人说的水獭,都是有好皮毛的野物———走的时候小心点,別被绊倒!”
孟寿安一边往前急赶,一边说,
“记住了!”
卫淮紧紧地跟在旁边,很快下到那片塔头地里。
等两人赶到看到孬头出没的地方,除了看到雪层上孬头那些凌乱的脚印,哪里还有孬头的影子“这可怎么搞?”
卫淮有些犯难了。
这一路过来,本想著塔头里边简单,真正走过才知道,里边有多复杂。
那些塔头上,能长到一两尺高的杂草,在深秋和冬季彻底枯萎,再被积雪压倒,草盖著塔头,
再覆盖上积雪,塔头与塔头之间,自然而然形成一个个充斥著枯草,凌乱交错的通道,是天然的乾草窝子,也是一大片迷宫。
不得不说,这在热天被水泡著的地方,此时反倒成了那些喜欢钻洞里、草窝里躲著睡觉过冬的动物藏身的好地方。
难怪孬头会藏到这地方。
但想要在这迷宫一样的地方,將孬头给找出来—难道將这些雪层全部掀开?
“咱们没狗,要是有狗,让狗闻一下,直接就能找到,现在,只能是踩了!“
孟寿安倒是一点不急,抬脚就在塔头之间的雪层上咔咔地踩著:“踩到了它自然就出来了,注意脚下,有的时候孬头藏在里边,你踩到了它都不动,但脚下的感觉那是不一样的,用脚给人踩过背吗?那感觉差不多。
还有,注意雪层表面,被惊动的孬头,会往塔头墩子空隙中到处乱钻,有的时候,会把雪层给顶得供起来,要小心点,可別被咬到。”
这么一说,卫淮懂了。
也学著孟寿安的样子,抬脚在塔头之间一脚一脚地挨著踩过,有狂皮靴,他也不太担心被咬。
这不踩不知道,踩了才明白,这是个体力活,但不管怎么说,也比动手掀开雪层强。
两人以发现孬头出没的塔头墩子为中心,朝著周边卖力地踩著,像是在雪地跋涉,深一脚浅一脚地折腾了二十多分钟,踩出不小的一片,没看到孬头的影子,反倒累得呼呼呼地直喘气。
卫淮把戴在头上的狗头帽都歪来歪去好几次。
热啊!
头上直冒汗,只能把帽子斜戴在一边,让热气腾腾的脑袋也透透气,等到另一边感觉冰了,又把帽子斜戴到另一边。
终於,功夫不负有心人,卫淮一脚踩下去的时候,忽然感觉到脚下有软软的,晃悠的感觉传来。
与此同时,他看到自己面前的雪层被什么东西顶得往上隆起,表面冻上的雪壳子都裂开了,还有啥东西在往前窜,他连忙猛地加大脚上的力度,死死地踩著下边的软软的东西,同时兴奋地叫了起来:“安哥,快来帮忙,在这里!”
他敢肯定,自己踩到的就是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