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见此物,李易明悟自生,指著前面道:“拿著这些钱,往东走三里,会有阴差接引老妇人千恩万谢,临行前忽然低声道:“恩公若要进城,千万避开西门。那里最近来了个吃鬼的魔头!”
待祖孙离去,李易摇了摇头。
“祖孙二人,生生饿死,天宝盛世么”
念头落下,他骤然发现,手上金线的光芒更盛了几分。
“这东西定与幽冥阴司有关,有几分近似於神道位格,不知本质为何,又或者该试一试,能否为心中传记收纳演化。”
这么想著,他脚步不停,几步至黑城。
此城的城墙高逾百丈,通体漆黑如墨,表面布满暗红色的纹路,如同乾涸的血跡,城砖缝隙间不时渗出缕缕黑雾,在墙面上勾勒出无数扭曲的人脸,发出无声的哀豪。
城门上方,“枉死城”三个大字以硃砂书写,笔锋如刀,每一笔都似要破壁而出。
那“枉”字最后一捺尤其狞,竟如一把滴血的刀悬在城门之上!
“好重的怨气!”
李易眯起眼晴,只见城门两侧立著两尊石像,左边是青面疗牙的夜叉,右边是面容悲悯的判官,两尊石像的眼晴都在缓缓转动,死死盯著每一个进城的游魂。
城门处排著长队,阴差们手持铁链,挨个检查入城游魂,有些游魂被当场拖出队伍,
在哀豪中被扔进城墙下的血池中,顿时被无数血手撕扯吞噬。
“上神请隨我来。”
一个阴差不知何时出现在李易身侧,恭敬地引著他从侧了入城,也不知是因为什么缘故,將他当成了某位阴司正神。
穿过城门,眼前豁然开朗。
城內街道纵横,楼阁林立,竟与阳间城池无异,只是所有建筑都笼罩在灰雾中,时隱时现。
街上“行人”往来,有的形貌如常,有的却肢体残缺,更有甚者只剩半个头颅,脑浆都掛在脸上。
“上神请看,那是孽镜台。”
顺著阴差所指,李易看到远处一座高台,台上悬著一面巨大的铜镜。
镜面如水波荡漾,不时映照出某个游魂生前的罪孽,每当镜中显现恶行,台下便传来悽厉的哭豪声。
突然!
李易注意到,镜台后方隱约可见一座朱红色的楼阁,飞檐上掛著九盏青灯,在灰雾中分外醒目,他之所以留意此处,是因手腕上的金线突然剧烈颤动,直指那座楼阁。
“那是何处?”
阴差顺著他的目光看去,脸色骤变:“回上神,那是那是——”
话音未落,城中突然响起一阵诡异的铃鐺声。
“叮铃—叮铃—”
声音清脆悦耳,却让街上所有游魂都僵在原地,面露恐惧之色。
就连引路的阴差也浑身发抖,低声道:“上神恕罪,小的—小的得去当值了—“
说罢竟化作一缕黑烟仓皇逃窜。
李易眉头微皱,循著铃声望去。
只见长街尽头,一顶猩红的轿子正缓缓而来。
轿帘上绣著九头鬼鸟,轿夫是四个无头鬼卒,脖颈处不断喷出黑血。轿前有个童子摇著铜铃,每走一步,脚下就绽开一朵血莲。
轿子经过之处,两侧的游魂都如麦浪般跪伏下去,有几个甚至直接化作青烟,被吸入轿中。
“吃鬼的魔头?”
李易想起老妇人的警告,正欲避开,手腕上的金线却突然绷直,如箭般指向那顶轿子!
与此同时,轿帘无风自动,露出一角。
李易瞳孔骤缩!
在轿帘掀开的剎那,他看到那轿中端坐的,赫然是个凤冠霞被的女子!
那女子面容模糊,唯有一双眼晴幽深如潭,与他视线相接时,竟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
李易浑身一颤,魂魄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猛然撬开!
隨后,轿子未作停留,径直从他面前经过,四个无头轿夫脖颈处的黑血滴落在地,化作一条豌的血线,很快被灰雾吞噬。
待轿影远去,李易才回过神来,发现后背竟已沁出一层冷汗,他低头看向手腕,那缕金线此刻黯淡无光,仿佛耗尽了力量。
“这位客官,要喝碗孟婆汤暖暖身子么?”
就在这时,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侧传来。
李易转头看去,见是个驼背老姬在街边支著茶摊,锅里熬著浑浊的汤汁,散发著古怪的香气,摊前坐著几个游魂,正机械地吞咽著碗中物事。
“他们喝的不是孟婆汤。”老嫗咧嘴一笑,露出满口黑牙,“是老身特製的忆魂茶,
能帮这些孤魂野鬼想起生前执念。”
李易目光一凝,发现茶摊旁的阴影里蜷缩著个书生模样的游魂,正捧著茶碗喃喃自语:“殿试我的殿试文章—杀头的文章“客官,可要来一碗?”老姬留起一勺汤汁,“看客官面生,第一碗不收钱。”
李易正要拒绝,忽然警见茶锅底部沉著几缕金丝,与棺中那缕如出一辙,於是心头一跳,顺势在茶摊坐下,道:“那就来一碗。”
老姬盛汤的动作突然顿了顿,浑浊的眼珠盯著李易手腕,低语道:“客官这金线倒是稀罕物,如此说来,你倒是真的能喝孟婆汤。”
汤碗递到面前,浑浊的汤水里浮著几片枯叶。
李易端起碗作势要喝,实则暗中运转幽冥神之力探查,隨进心中一震,察觉到那汤中竟蕴含看无数记忆碎片!
突然,城外传来一阵悽厉豪叫!
茶肆內的鬼魂们顿时乱作一团!
“是那个吃鬼的魔头来了!”
“哦?”
李易当即隨眾鬼衝到街口,见西城门处阴风大作,一个浑身缠绕黑气的挣狞鬼物正在吞噬逃窜的亡魂!
那鬼物形似巨犬,却生著三颗人头。
李易瞳孔骤缩,发现那鬼物周身竟隱约泛著与棺中金线同源的诡异金光!
怪物似乎感应到什么,中间那颗头颅突然转向李易,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过了这么多年,终於找到你了!没想到,你居然敢生魂入冥土———”
“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