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往日与契丹交战,能击退已是大胜,更別说俘虏了,那些草原骑兵来去如风,一旦战败立刻四散奔逃,根本抓不住几个。
可眼前这一幕.·
“快去稟报將军!”老卒猛地反应过来,“就说..:::.就说李司马大破契丹,斩首数千,俘虏无数!”
斥候们慌忙离去,消息如野火般迅速传开。
很快,两岸关隘沸腾了!
原本龟缩不出的守军纷纷涌出,有人去查验战果,有人去帮忙押送俘虏,更有人远远望著那座京观,既惊且畏。
“李司马人呢?”有人小声问道。
“没见著,可能带著亲兵去追逃敌了吧,这等人物,不是咱们能多问的。”
“就带那么点人?”
“嘿,你没看见吗?三百人就灭了契丹大军,还怕什么逃敌?该是逃敌怕他!”
“不止呢,我听他们说,其实三百人只是搭子,实际的情况是那位李司马一人算无遗策,提前布局架阵,才有这等大胜!”
“一人所为?这怎么可能!”
不光是兵卒惊骇,那些远远观望的修士们,这时也知晓了眼前一幕,出自何人手笔,
一个个也是惊悚、惊骇。
“居然是那位新来的行军司马?
“此人据说有学宫背景,没想到神通术法竟到如此地步!”
“这是猛龙过江啊!怕是要引来风波!”
一时间,他们越发犹豫,竟不敢靠拢过来,连带著许多见著动静,过来打探消息的小妖,已是心惊胆战的忙回去回报。
没人注意到河谷边缘的阴影处,一道青衫身影正负手而立,静静注视著这一切。
江时快步来到李易身旁,抱拳稟报:“司马,战果已统计完毕。斩敌四千余,除去重伤不治的千余人,俘虏三千,余者溃逃。”他顿了顿,脸上浮现几分惭愧:“此战全赖司马神威,吾等不过是做个见证,实在不敢居功。”
李易闻言轻笑:“见证之功,亦是功劳。况且你们隨我一路疾驰,出生入死,岂能无赏?须知,在吾出手之前,你等可都是不看好,觉得此行无归,即便如此,还是相隨,如此心意,若连功劳都没有,岂非寒了人心?”
江时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感激,立生誓死追隨、肝脑涂地之衝动,隨即又想起一事,
压低声音:“司马,捷报该如何擬定?此事可不能拖延!”他欲言又止,面露忧色。
“如实上报即可。”李易便道:“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你是一路跟看的,这一路有什么、遇见了什么,你心里很清楚,都写出来。”
江时犹豫片刻,终是忍不住道:“司马,此等大功,恐怕会有人动起贪念。”
“你是说有人会抢功?”李易似笑非笑地看向江时,目光如炬,仿佛能洞穿人心。
江时被这目光一照,顿时心头一颤。
他忽然意识到,眼前这位看似温和的司马,实则深不可测,能在契丹祖地翻云覆雨,
谈笑间覆灭万军的人物,岂会考虑不到这些?
“属下多虑了。”江时低头认错,但眼中却闪过一丝决然,“只是—若安禄山那边“他若敢抢,”李易语气平淡,却让江时脊背发寒,“便是自取其辱。”
“属下明白了!”江时单膝跪地,声音鏗鏘,“属下这就去擬写捷报,必如实稟明司马之功!”
李易满意地点点头,伸手虚扶:“起来吧。此战你表现不错,写的时候,別忘了提自己一句。”
江时起身,心中已是一片火热。
他本算是安禄山安插在范阳军的眼线,但经此一役,亲眼见证了李易翻手为云覆手雨的手段,哪还不知该如何选择?
“对了,”李易忽然问道,“那些俘虏中,可有重要人物?”
江时精神一振,答道:“有!除了耶律顏领外,还擒获了五名石烈,十二名梅录,都是契丹军中骨干!属下已经吩咐,將几个重要人物单独关押。”
“很好。”李易微微頷首,看向远方,“接下来却该是另外一个层面的变化了。”
“啪!”
平卢军大营,帅帐內。
刚回到此处的安禄山,將肥厚的手掌重重拍在案几上,震得茶盏跳起。
“你再说一遍?!”
跪在地上的探子浑身发抖,却还是第一时间回道:“回、回大帅,契丹大军在潮白河谷遭遇埋伏,死伤惨重—.耶律颊领被生擒,万余精锐折损过半————”
“放屁!”安禄山暴怒,一脚端翻案几,“三百人灭万军?你当本帅是三岁孩童?!
就算他修为高深,又有北地命格,这以玄法压万魂的反噬,也够他吃一壶的!”
高尚连忙上前:“大帅息怒。”他转向探子,“把详情细细道来。”
探子咽了口唾沫:“据逃回来的契丹士卒和咱们的线人说,那李去疾不知用了什么手段,竟能操控地脉,在潮白河谷布下惊天大阵·”
“地脉?大阵?他是提前布置好的?早就料到契丹会退军?”安禄山瞳孔骤缩,肥脸上横肉抖动,“继续说!”
“那大阵演化九宫绝境,水火风雷齐发,变化万千,契丹人毫无还手之力”探子声音发颤,“最后、最后李去疾还堆了座京观,说是堆了近万个首级———“”
安禄山突然沉默,肥硕的身躯微微颤抖。
高尚见状,挥手示意探子退下,低声道:“大帅,此事未必为真,那可是一万骑兵,
就算提前布阵,也不可能全歼,定有漏网之鱼,只需寻得——”
“当然是真的!”安禄山突然狞笑,打断了其言,“好个李去疾!本帅倒是小瞧你了!”他猛地转身,眼中魔光暴涨:“传令!立刻点齐兵马,本帅要亲自去接应”李司马!”
高尚心头一跳,这哪是接应?分明是要去抢功!
按说安禄山做出这等事来,也不算意外,只是不知为何,他这心里总是有些不安。
另一边。
范阳军驻地。
“你说什么?”
刚刚视察了防线,怀疑契丹人假退真攻的史思明,还未来得及休息,就得了前线消息,一时惊得气血都差点拿捏不住了。
这位久经沙场的老將竟一时失神:“三、三百人灭万军?这———”
帐中眾將面面相,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之意。
“会不会是夸大其词?”匆忙赶来的华锦乾笑道,“或许李司马只是小胜一场——”
“小胜?”史思明指著军报,声音发颤:“四千首级堆成京观,三千俘虏正在押送,
这叫小胜?若是隱瞒,根本就瞒不住!”
白头罗突然想起什么,脸色煞白:“那、那之前军中流传李司马临阵脱逃的谣言“快!”史思明猛地站起,“立刻派人去查,遍查全军!那些谣言是从哪传出来的!
相关之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范阳军中。
“啪嗒。”
坐於一间屋舍中的巫九鸞,在得了一张自窗外飞进来的符纸后,手中的茶盏跌落,碎成数瓣,但她如无所觉。
“巫长老?”身旁的蛊师见状疑惑。
巫九弯美目圆睁,红唇微张:“李去疾—竟以三百轻骑灭了契丹主力?”她突然打了个寒颤,“收拾行装,我们立刻离开北疆!”
“为何?这不是正好,他大军得胜,必然要起势,咱们顺势出面,与之交善,岂不是相得益彰?想来他现在也是欠缺班底的。”
巫九弯闻言,却是苦著一张脸,说道:“话虽如此,但先前我延误了机会,现在上面知晓,必然追究。”
“长老不必担心。”
正在这时,一个声音从门外传来,却是之前与她闹了不愉快后,离去了一段时间的周吉。
之前离开时,周吉颇有几分志不得伸的意思,但现在神采飞扬,宛如脱胎换骨!
“我已与李郎君的心腹有了交情,你的事,还有转圜余地,只是你也不想让上峰与李郎君知晓先前的小心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