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盯著骨符残灰,忽的念头一动,四周盘踞在洞中的藤蔓,仿佛一下子活了过来,刺入洞穴地底,朝著地脉匯聚过去,便有许多沉淀於地脉之中的过往片段从中浮现。
此时此刻,黑煞姥姥的念头中,充斥著探究“李去疾”的念头,很快那片段之中便都被李易的身影所替代,伴隨著的还有一股森冷阴气!
“此人身上充斥著幽冥之气,当初万安山中的幽冥机缘,若不是与此人有关,就是落到了他的手中!又或者,他乾脆便是那位至尊转生人间的庐舍!既然如此,当让老身好生....”
她正算计著,忽然心头一震!
却是那与李易有关的片段陡然扭曲,被一朵朵黑莲、一团团明焰、一股股魔气、一道道佛光所替代!
“啊!!!”
她忽然惨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她那探入地底的根须或者断裂、或者干、或者燃烧、或者升华!
漆黑的血液从她的指缝间流淌下来!
“这是什么?这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他莫非是神佛转生?又或者,已然不是庐舍,已然成为行走於人间的至尊?”
“姥姥!”
下方的群妖瞧见她的模样,又是一阵骚乱。
“姥姥,可是被那姓李的气的?不如让吾等——“”
“都闭嘴!”黑煞姥姥放下手,露出了一堆漆黑窟窿,“把派出去的人都撤回来!”
群妖感受到黑煞姥姥的怒意,顿时若寒蝉。
有个獐子精壮著胆子问:“那—咱们就这么认栽了?”
“蠢货!那等人物,岂是吾等能招惹的?”姥姥一爪將其摄到跟前,捏著其粗壮的脖子,“传令下去,所有儿郎撤回深山。另外—”她眼中幽光闪烁,“挑选几个成熟的灵种”出来,老身有用。”
黄皮子精大惊:“那些可都是北边狼窟所需之供奉,岂能—”
“按老身说的去办!”
黑煞姥姥说完,將手一挥,掀起一道黑风將群妖卷出洞外。
待此处重归安静,她一转头,脸上的窟窿中重新长出漆黑双眼,凝视著最深处岩壁上的一幅壁画。
画上,乃一面容不清的神。
此神端坐於九幽黄泉之间,脚下有万千妖鬼跪拜。
燕山深处,山涧之中,一座青苔覆盖的石碑突然裂开缝隙,钻出个巴掌大的灰毛老鼠。
它人立而起,绿豆眼中泛著幽光,遥遥望向山道上的车队,见其一路无灾无难,不由惊奇。
“怪哉—”老鼠口吐人言,“黑煞老婆子认怂了?”
“吱吱—”
岩缝里又钻出七八只鼠妖,为首的白须老鼠搓著爪子,小声道:“老大,要不要咱们去试探试探?”
“试探个屁!”灰毛老鼠一尾巴抽过去,“老妖婆子都退避之人,你敢上前试探?不要命了!?”
同一时间。
百里外的白骨观內,三名道人正在铜盆前观望。
盆中血水映出车队景象,为首的红袍道人突然掐诀,水面泛起涟漪一一却见车队上空隱约有黑莲与佛光碟旋。
“嘶!这头有魔莲佛光,这什么命格?莫非是唔!”
那红袍道人眼晴一瞪,似是瞧见了一道雄浑身影,有两相变化,有如山岳高大,直接倾倒,要压住自身!心头惊颤中,他闷哼一声,口中喷血,捂住了胸口,却匆忙闭眼。
边上的年轻道人一见,忙问:“师兄,你这是?”
“声!不可窥视此人!”红袍道人猛地合上铜盆,“传令观中弟子,今日闭门诵经,不可外出!”
待日头西沉,李易一行人已驶出燕山地界。
崔衍回望群山密林,不由道:“之前虽有遇到小妖,但之后不是风平浪静吗?朗郎君,也没你说的那般凶险。”
“这—”郎守正心中也是奇怪,正待开口,忽的心头一动,扬声道:“诸位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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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话音刚落,旁边的山崖上,忽有几道藤蔓落下!
正当眾人拔出兵刃,警戒防御之时,却忽见那藤蔓之上,有几颗浑圆之丸,散发阵阵香气。
“这是啥?好香!”
崔衍正待上前,却被王翊之拉住。
“小心有诈!”
“这是黑煞姥姥的血藤灵种!”郎守正瞳孔骤缩,“据说此物乃是天地奇珍,可延年益寿,更能用来炼丹增元!怎会在此?”
“我家几个奴僕衝撞了李司马,老身代他们向你赔罪,这几颗灵种便作为赔礼,还望李司马莫要追究!”
此言一出,眾人面面相。
李易將手一抬,就將几颗红丸收入掌中,笑道:“道友是个讲究人,这事就此揭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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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道友大度!”
山风骤起,林间传来沙沙响动。
林中阴影內,几颗猩红眼珠在暗处闪烁,却又迅速退去。
很快。
黑煞姥姥主动赔礼之事,很快便传遍燕山內外,甚至循著超凡途径,一路朝著范阳军传去!
范阳军中。
以神足之术归来的史思明看著远处操练的兵卒,表情凝重。
脚步声在其背后响起。
“都安排妥当了?”他头也不回地问道。
身后,一名亲兵低声道:“已按您吩咐,在营中散布消息,说那李司马目中无人,不仅当眾顶撞安大帅,更扬言要整顿军纪,裁撤跟胡人拼杀多年的老卒———“”
“好!但一定要记得,要隱蔽!要小心!不要留痕跡!万不可让人追查到我身上!”史思明深吸一口气,眼底残留著惊惧,可想到上峰交代,又不得不硬著头皮道:“还需再加把火,就说他连阵亡將士的抚恤都打算要剋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