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我郁州府那边朝廷的驻军胃口越来越大，各处打点关节要银子，大头都填了那官府的窟窿。”
“以前我竹林帮手底下还有三千弟兄，可这些年下来，我竹林帮就只剩下了千余人，都拖家带口的，过得不容易。”
“现在要是再上供五成税钱，剩下的那些钱，怕是都不够我竹林帮的弟兄开销。”
有了孙金海带头，长龙舵，金山派，云山斋铁马堂四个势力相继开口，纷纷述说着自己的不易。
情况大致都是和孙金海说的差不多。
都开口将原因放在了朝廷的问题上。
主桌之上，灭绝师太面沉如水，眸光深邃未起一丝波澜，仿佛万载玄冰。
旁边桌子的绝尘师太，绝缘师太以及周芷若等人心中亦是冷笑连连。
江湖不入朝堂，这是天下皆知的铁律。
现下孙金海等人都将负担全推给朝廷驻军，意思再明白不过。
峨眉派既要收这五成税，就得先替他们摆平官府那头的吸血问题，否则的话便是峨眉派不顾同道死活。
而今蜀中三十州府，三分之一被划入峨眉派范围内。
若今日峨眉派大包大揽将朝廷的问题包揽了过来，今后这十府之地但凡有官府力量所及之处，这些打点开销的烂账怕是要如滚雪球般压到峨眉头上。
若是不答应或硬要收税，当着这七府大小势力的面，峨眉派也会背上不仁不义、仗势压人的恶名。
这话术，看似示弱诉苦，实则阴狠刁钻，如淬毒的软刀子。
杨艳传音道：“师父，现在怎么办？”
面对杨艳的询问，绝尘师太平静的端起茶杯：“放心，你家师兄和掌门早就有准备了。”
就在绝尘师太的声音刚刚落于杨艳耳中时，灭绝师太忽然坐了下来。
见此，顾少安亦是随着灭绝师太落座。
端起桌上的茶杯，轻轻饮了一口茶水后，灭绝师太淡淡地开口。
“所以接下来，也是我要谈的第二件事情。”
顿了顿，灭绝师太话语一转道：“当然，你们也可以将这件事情，当作首要。”
说完，她不疾不徐地抬起了右手。
早已侍立在一边、垂眸静待的赵静玄，如同早已设定好的机括被精准触动。
她身形迅捷而无声地上前两步，手中不知何时已捧出三本厚薄不一的深蓝色册子，恭敬平稳地放至灭绝师太面前的桌案。
灭绝师太没有一句多余的言语。
扫了一眼桌上三本册子后，长袖拂动，仿佛有无形的气流卷动，三本册子便似被一双无形的大手精准托起，又毫不留情地甩了出去。
分别落于长龙舵主徐长龙，金山派掌门孙金海，以及云山斋主柳若风三人的身前。
低头看向面前的册子，徐长龙三人纷纷皱了皱眉，似是有些不解。
看了一眼垂眸品茶的灭绝师太后，徐长龙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旋即纷纷拿起书册翻看了起来。
起初几页，他们的目光还带着审视与疑虑。
但随着册页翻动，纸张摩擦的“沙沙”声在死寂的空气中变得格外清晰，徐长龙那惯常噙着温和笑容的嘴角骤然抿紧，像是被一根无形的线死死勒住。
他端着册子的手，指节因用力而透出青白色。
孙金海那双圆瞪的眼睛越睁越大，泛着油光的额头瞬间沁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
此前面色平静的柳若风此时在知晓了这册子上到底是什么内容后，眸子也是颤了颤。
他猛地抬起头，目光不再是刻意表现出的清冷无奈，而是瞬间迸射出骇然与难以置信的锐利寒芒，死死地盯向主位的灭绝师太。
那三本册页之中，密密麻麻的数字与条目赫然在目，皆是他们旗下州府各个铺子上缴的税钱。
其间甚至夹杂着一些，他们手中见不得光的生意。
甚至包括这些年，他们各派弟子在各个州府内做的一些同样见不得光的事情。
主桌周围空气几乎凝固成冰，原本附和着诉说“艰难”的孙金海，徐长龙以及柳若风三人皆是一言不发。
引得剩下铁马堂等几个势力的主事人一脸疑惑的看着三人手中的册子，似是在猜测这些册子上面的内容。
几息之后，灭绝师太的声音再次响起。
那声音依旧平淡，却如同冬日里冰棱碎裂，带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冷冽。
“我峨眉派虽开宗立派不及武林某些老牌势力，然则，江湖中尽人皆知，峨眉以何立世。”
“名门正派，正邪不两立，剑锋所指，魑魅魍魉无所遁形。”
她的目光掠过神色剧变、如坐针毡的徐长龙、孙金海、柳若风，最后扫过所有在场者，每一个字都像沉重的磐石砸在地上。
“尔等三个势力，虽未入魔道之流，于江湖之上也曾经营出几分体面名声。”
“可贫尼着实未曾料及，你们三家所辖州府之下，竟还经营着如此逼良为娼、鱼肉乡民之勾当。”
这一句话出口，周围人再看孙金海几人手中的册子时，心中隐隐是已经明白了过来。
一时间，周围目光落于孙金海以及徐长龙几人身上的时候，也是多了一些变化。
或是不屑，或是嘲弄，或是戏谑。
这时，灭绝声音再次响起：“过往你们与峨眉毗邻，并非我峨眉所辖，贫尼即便知晓，亦不便越俎代庖多管闲事。”
下一刻，灭绝师太的声音陡然拔高一线，字字清晰，传遍整个金顶广场的每一个角落。
“但今时不同往日，郁州府、金川府、保山府皆已划归我峨眉派势力版图之内！既然在此间，你们三个势力所行，贫尼便不得不管，亦非管不可。”
当最后几个字落下时，整个金顶广场上万籁俱寂，数千人屏息凝神。
灭绝师太那双如同寒渊般的眸子再次盯住徐长龙三人。
周芷若目光扫过徐长龙三人手中的册子传音问道：“绝尘师叔，那三本册子是从何而来？”
面对周芷若的询问，绝尘师太轻笑一声，旋即真元扩散间解释道：“早在少安内功迈入凝元成罡的时候，他和掌门师姐就已经预料到了今日宴请八方时的行径。”
杨艳恍然道：“所以从那个时候开始，掌门师伯和师兄就已经做好杀鸡儆猴的打算了？”
绝尘师太轻轻点了点头：“不错！”
下一章尽量十二点左右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