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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1章 献城归正,抚民安军

第441章 献城归正,抚民安军

王国樑带着数百骑绝尘而去的马蹄声渐渐消失在西北方向,留下的千余叛军骑兵却像被遗弃的孤魂,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带着颤抖。

“杀!围住他们!别放跑一个!”

山林四周响起震天的喊杀声,火把的光芒从四面八方涌来,像一条条火龙,瞬间将叛军骑兵圈在中间。

陈策的步军到了。

他们扛着长矛,推着楯车,脚步沉稳地往前逼近。

张正涛勒住马,手里的环首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

他看着四周越来越近的官军,又回头望了望王国樑遁走的方向,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却很快就镇定下来了。

他是王国樑的女婿,也是这支残骑的临时统领,若是连他都慌了,这支队伍就彻底散了。

“都别慌!”

张正涛拔高声音,刀刃指向北侧的一个山口。

“跟着我冲!只要冲出那个山口,咱们就能跟总镇汇合!”

他催马往前,率先朝着山口冲去,身后的叛军骑兵犹豫了一下,也纷纷跟上。

此刻,那山口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可官军早已布好了天罗地网。

刚冲到山口附近,迎面就撞上了一排楯车,楯车后面的火铳手齐齐举枪,“砰砰砰”的铳声在山林里炸开,铅弹呼啸着穿过空气,好几名叛军骑兵应声落马,鲜血溅在落叶上,瞬间被染成暗红。

“往左冲!”

张正涛调转马头,想从侧面绕过去,却见左侧的山林里突然冲出一队弓箭手,箭矢如蝗,密密麻麻地射过来。

叛军骑兵纷纷举起盾牌格挡,可盾牌挡得住箭,却挡不住后续涌来的步卒。

官军的长矛手从楯车缝隙里探出头,长矛直刺战马的腹部,受惊的战马人立而起,将骑兵甩在地上,瞬间就被乱矛刺穿。

张正涛左突右冲,手里的刀砍倒了好几名官军,可身边的人却越来越少。

原本的千余骑兵,此刻只剩下不到三百,还个个带伤,战马也气喘吁吁,连冲锋的力气都快没了。

陈策骑着马,站在不远处的高地上,看着包围圈里困兽犹斗的叛军,对着下面喊道:

“张参将,别再做无谓的抵抗了。

你们已经冲不出去了,放下武器投降,本帅保你们不死。”

包围圈里的叛军骑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神里的战意渐渐褪去,只剩下绝望。

他们是大同最精锐的骑兵,可此刻在官军的步阵和火器面前,却像没了爪牙的老虎,连挣扎都显得无力。

有人已经将刀剑垂下,显然准备投降了。

“不能投降!”

张正涛见此情形,急得大吼。

“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王国樑是朝廷钦犯,咱们是他的部下,就算投降,也难逃一死!

只有冲出去,才有生路!”

他挥刀砍向身边一名想放下武器的士兵,厉声喝道:

“谁再敢提投降,这就是下场!”

那士兵闷哼一声,倒在地上,鲜血溅了张正涛一身。

可这威慑并没有起到作用,反而让更多叛军骑兵面露惧色。

他们不想为了张正涛,赔上自己的性命。

张正涛心中绝望,但也只能不能等下去了。

再等下去,队伍只会彻底溃散。

他深吸一口气,双腿一夹马腹,朝着北侧的官军阵形猛冲过去:

“跟我冲!杀出去!”

“不知死活!”

陈策冷哼一声,抬手对着身边的亲兵下令。

“火铳手、弓箭手,瞄准张正涛!”

“射!”

“放!”

随着一声令下,火铳手齐齐扣动扳机,铅弹如暴雨般朝着张正涛飞去。

弓箭手也松开弓弦,箭矢带着呼啸的风声,密密麻麻地笼罩住他。

张正涛一手持盾,一手挥刀,拼命格挡,可盾牌上瞬间被铅弹砸出十几个凹痕,箭矢穿透盾牌的缝隙,扎进他的胳膊、大腿。

他身下的战马也中了好几枪,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重重摔倒在地,将张正涛甩了出去。

还没等他爬起来,更多的铅弹和箭矢就射了过来。

他的胸口、腹部,瞬间被打成了筛子,鲜血汩汩流出,染红了身下的落叶。

那双原本充满战意的眼睛,渐渐失去了神采,手里的刀“当啷”一声掉在地上,再也没了动静。

“参将死了!”

“张参将没了!”

包围圈里的叛军骑兵看到这一幕,彻底崩溃了。

这些残兵纷纷扔掉了盾牌,跪倒在地,双手抱头,声音里满是哭腔:

“别杀我!我投降!我愿意投降!”

很快,越来越多的叛军骑兵放下了武器,纷纷跪倒在地,有的甚至趴在地上,连头都不敢抬。

陈策看着眼前的景象,缓缓抬手,示意官军停止攻击。

他骑着马,缓缓绕着包围圈走了一圈,声音依旧平静:

“都起来吧。只要你们真心投降,本帅说话算话,绝不加害。

但若是有人敢耍样……”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众人,语气陡然变得凌厉。

“休怪本帅军法无情!”

叛军骑兵们纷纷点头,连声称是。

有的还在发抖,有的则大口喘着气,庆幸自己捡回了一条命。

山林里的血腥味还未散尽,陈策翻身下马。

副将快步上前,说道:“总镇,剩下的残骑已尽数投降,只是王国樑带着数百骑逃了。

要不要派一队轻骑追击?

若是快马加鞭,未必追不上!”

陈策抬手摆了摆,目光望向西北方的山林尽头。

“不必追了。王国樑如今只剩数百残骑,无粮无援,又失了宣府根基,不过是条丧家之犬,掀不起风浪了。”

其实,陈策也不是不想追,而是追不到了。

加之

他手底下的骑兵本就不多,追出去,有可能被王国樑埋伏。

毕竟这反贼做了这么久的宣大总兵,逃出生天之后,未必不能聚兵。

说到这里,他眼底掠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有惋惜:

“这王国樑倒是员猛将。

窄桥突围时临危不乱,还能反过来冲击中军。

方才隘口突围,又能带着心腹杀出重围,这份勇谋,在边镇将领里算是拔尖的。

可惜啊,一步踏错,走了谋逆的路,再难回头了。”

副将闻言,也跟着叹了口气。

边镇多悍将,可一旦沾了“反”字,纵有天大本事,也只能落得亡命天涯的下场。

“当务之急不是追人,是宣府。”

陈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变得锐利,他抬手指向北方。

“王国樑的主力已丧,宣府如今就是座空壳子。

咱们得立刻发兵,趁乱局未起,先把城池拿下来,再稳住边镇防务。

宣府是防鞑子南下的门户,就算察哈尔部元气大伤,草原上还有不少小部落盯着,若是咱们晚一步,让鞑子趁虚而入劫掠,那就是咱们的罪过了。”

“末将领命!”

副将抱拳应道,转身快步去传令。

不多时,山林里响起了集合的号角声,原本围困叛军的步卒迅速整队,骑兵则收拢战马,朝着宣府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第二日中午。

宣府城终于出现在视野里。

酷烈的阳光炙烤着大地,空气里带着沙尘的燥热,连城门楼上的旗帜都被晒得耷拉下来。

只是那旗帜已不是王国樑的“王”字旗,换成了代表大明的“明”字旗,在风中微微晃动。

城门口早已挤满了人。

南山参将麻承训穿着一身崭新的盔甲,身后跟着万全都司的官员和几名中军将官,见陈策的队伍到了,他立刻快步上前,“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罪将麻承训,率宣府文武官员,恭迎陈总镇入城!”

陈策勒住马,目光落在麻承训身上。

此人是宣府将门麻家的嫡系,之前一直跟着王国樑,如今却第一个跳出来献城,脸上虽堆着笑,额头却沁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是心里发虚。

“王国樑在何处?”

陈策的声音没有丝毫温度,目光像刀一样扫过麻承训,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这……这逆贼战败后便不知去向了。”

麻承训连忙磕头,语气越发恭敬。

“罪将也是昨日傍晚才得知总镇大胜的消息,当即就率部控制了城门,换下了逆贼的旗帜,只等总镇前来接管。”

陈策心里冷笑。

将门的生存之道,从来都是见风使舵。

王国樑势大时,麻承训鞍前马后。

如今王国樑败了,他又立刻倒向朝廷,连旗帜都换得比谁都快。

“从贼谋逆,按律当斩,你可知罪?”

陈策突然开口,声音陡然拔高,吓得麻承训身子一僵,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城门口的气氛瞬间凝固,万全都司的官员们也纷纷低下头,不敢吭声。

麻承训反应极快,连忙砰砰磕头,额头撞在青石板上,很快就红了一片:

“罪将知罪!

但求总镇看在罪将献城有功、提前控制城池的份上,给罪将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罪将愿为总镇效犬马之劳,绝不敢有二心!”

“戴罪立功?”

陈策轻轻嗤笑一声,目光扫过麻承训身后的官员。

“倒要看看你有多少诚意。

这样罢,麻参将,你若能将王国樑的逆党尽数擒拿,包括他的家眷、门生、麾下将官,本帅便奏请朝廷,赦你无罪。”

这话一出,麻承训脸上瞬间露出大喜之色,他猛地抬头,眼里闪着光:

“末将领命!

总镇放心!

昨日得知王国樑战败后,末将就料到有今日,已提前将与逆贼有关的家眷、扈从、军将全部控制在府衙西侧的营地里,一个都没跑!

只等总镇入城查验!”

原来这厮早有准备,连“投名状”都提前备好了。

陈策心里了然,却没有立刻松口,只是淡淡说道:

“先让我部兵卒入城,接管各门要点和粮仓、军械库,其余的事,入城再说。”

他可不会轻易相信麻承训的“投降”。

宣府是将门盘踞之地,麻家在城里根基深厚,谁知道这献城是不是个陷阱?

万一他带着少数人入城,麻承训突然翻脸,把他困在城里,那可就成了笑柄。

麻承训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谄媚的神色,连忙应道:

“都听总镇的!都听总镇的!

小的这就命人去开城门,让弟兄们入城换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