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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8章 国本初定,任重道远

第428章 国本初定,任重道远

朱由校小心翼翼地从稳婆手中接过襁褓,双臂微屈,像是捧著稀世珍宝,连呼吸都放得轻了。

襁褓是新制的明黄锦缎,绣著缠枝莲纹,里面的婴孩闭著眼,小脸皱巴巴的,像颗刚剥壳的莲子,却不妨碍朱由校盯著他瞧个没完。

小傢伙似乎察觉到熟悉的气息,原本细微的哼唧声渐渐停了,小小的手从襁褓缝隙里伸出来,对著朱由校嘿嘿直笑。

“重八斤……你这小子,倒真和太祖皇帝少年时的名儿对上了。”

朱由校的声音里满是笑意,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出身农家,因出生时体重八斤,父母便唤他“朱重八”,后来才改了大名。

如今自己的嫡长子也有这般重量,倒像是冥冥中的巧合,让他心里多了几分莫名的期许。

稳婆在一旁躬著身,脸上堆著諂媚又真诚的笑,声音放得极柔:

“陛下说得是!

皇子殿下一看就是天纵福泽,寻常婴孩刚出生时,多是五六斤的轻巧模样,能有七斤已是难得。

殿下竟足有八斤,哭声还这般嘹亮,方才在暖阁里,那哭声都快传到殿外了。

这身子骨,日后定是康健得很!”

这话倒不是虚言。

在这婴孩夭折率极高的年月,新生儿的重量几乎是“存活率”的直观標尺。

宫里之前常有妃嬪诞下皇子,因为体重不够,没撑过几日便没了气息。

如今嫡皇子有八斤重,光是这分量,就比旁人多了几分活下去的底气。

朱由校轻轻晃了晃襁褓,目光落在婴孩饱满的额头上,笑容里却渐渐掺了些心疼:

“只是苦了皇后。”

他低头看了眼襁褓里安稳睡著的孩子,又抬眼望向东暖阁的门帘,方才皇后那阵撕心裂肺的痛呼,仿佛还在耳边迴荡。

他缓步掀帘走进暖阁,一股淡淡的艾叶香和血腥味混合著飘来。

张嫣斜靠在铺著软垫的拔步床上,身上盖著绣著凤纹的锦被,脸色苍白至极,额前的青丝被汗水濡湿,一缕缕贴在皮肤上,连平日里清亮的眼神,此刻也蒙著一层疲惫的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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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朱由校进来,她勉强提了提力气,嘴角牵起一抹虚弱的笑:

“陛下……皇子……还好吗?”

“好,好得很。”

朱由校快步走到床边,將襁褓轻轻放在床侧的小几上,伸手握住张嫣冰凉的手。

她的手还在微微发颤,想来方才生產时耗尽了气力。

“你別担心,稳婆说他壮实得很,和太祖爷一般重,日后定是个有福气的。”

一旁的稳婆连忙上前补充,语气里带著几分邀功的意味:

“陛下所言极是,娘娘虽是头胎,且皇子体重偏重,好在胎位正,娘娘也爭气。

虽耗了些时辰,却没伤著根本,只需好好將养月余,便能恢復如常。”

朱由校却没完全放下心。

十五六岁的女子头胎诞下八斤重的婴孩,还是要多做防备的。

民间常有女子头胎婴孩过於硕大,导致產后血崩而死。

方才在阁外等消息时,他甚至已经让太医院备好了最好的参汤和止血药材,手心的汗就没干过。

此刻握著张嫣冰凉的手,他心里还是一阵后怕。

好在,最后还是母子平安。

“你好好歇著,宫里的事有旁人打理,皇子有乳母照料,不用你操心。”

朱由校用指腹轻轻摩挲著她的手背,声音放得极柔。

感受到皇帝的温柔,张嫣觉得自己受这些苦,也並没有什么。

只不过,她还有些问题。

“陛下,皇儿……该叫什么名字?”

朱由校握著她的手顿了顿,目光落在床侧小几上的襁褓。

乳母正小心翼翼地抱著,怕惊著里面安睡的婴孩。

他沉吟片刻,语气里多了几分郑重:

“这皇子命名的规矩,太祖爷早定下了,咱不能乱。”

这话让张嫣微微点头。

她虽为中宫,却也知晓大明宗室取名的严苛:

太祖高皇帝朱元璋为防后世辈分混乱,早已为各支脉定好“辈分字”。

成祖一脉的排序是“高瞻祁见祐,厚载翊常由,慈和怡伯仲,简靖迪先猷”。

朱由校是“由”字辈,那皇儿自然该是“慈”字辈,这是半点不能错的。

“朕是由』字辈,名字里校』字带木字旁,属木』。”

朱由校缓缓道来。

“五行相生,木生火,皇儿的名字,第三个字必得带火性,要么是火字旁,要么是含火』意的字。

这是祖制,也是盼著宗室血脉像五行轮转般,代代不绝。”

张嫣听得认真,轻声问道:“那请陛下赐名罢”。

暖阁里静了片刻,只有乳母怀中婴孩偶尔发出的细微囈语。

朱由校忽然眼睛一亮,语气里多了几分雀跃:“朕想好了,就叫朱慈焜』。”

“朱慈焜?”

张嫣轻声念了一遍,觉得这名字朗朗上口,又带著几分文雅。

“嗯,慈』是辈分,焜』是火光盛明之意。”

朱由校俯身,凑到她耳边,声音放得柔了,却藏不住眼底的光芒。

“《诗经小雅里有句焜耀寡人之望』,焜耀,就是德辉普照的意思。

这小傢伙出生在此时。

大明中兴,国本刚定,不正该是驱散这些年大明阴霾的兆头?

朕盼著他日后,既能有仁心慈』待百姓,也能以焜』之德辉,重振咱大明的国威,让四海都能看见咱朱家的正统气象。”

他说著,忍不住看向襁褓,笑著说道:“咱焜哥儿,以后定得是个有出息的!”

这话里的“咱”字,褪去了帝王的威严,只剩父亲对儿子的亲昵,听得张嫣心头一暖。

她看了眼睡得安稳的婴孩,连日生產的疲惫和后怕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安心。

有了名字,有了陛下的厚望,这孩子不仅是她的骨肉,更是大明未来的根基。

“焜哥儿……好名字。”

张嫣轻轻点头,眼皮越来越重,方才强撑著的气力终於耗尽,话音刚落,呼吸便渐渐平稳下来,陷入了沉睡。

朱由校见她睡熟,小心翼翼地抽回手,生怕惊扰了她。

接著,他俯身用指尖轻轻拂去她颊边的一缕青丝,又走到小几旁,隔著襁褓轻轻碰了碰婴孩的脸颊,小傢伙似乎被触碰惊扰,小嘴动了动,却没醒,依旧睡得香甜。

“好好看著娘娘和皇子,別让风进来。”

朱由校低声对守在一旁的乳母和宫女吩咐。

“是!”

乳母、宫女们当即领命。

隨后,他掖了掖张嫣床榻边的锦被,確认被角都塞得严实,才轻手轻脚地退出暖阁。

出了东暖阁后,朱由校对著身侧魏朝说道:

“此番皇长子诞生,乃朕登基以来头等吉事,宫里宫外跟著忙前忙后的一干人,都得赏,断不能寒了人心。”

魏朝连忙上前半步,躬身应道:

“陛下圣明,皇长子降世本就是社稷之福,这些人尽心当差,原该得陛下恩典。”

朱由校微微頷首。

所谓赏赐,既是安人心,更是表態。

这也是政治上的事情。

朱由校思索片刻,缓缓说道:

“皇后诞育皇嗣,劳苦功高。

赐金册金宝,再加白银千两、江寧织造的云锦三百匹。

另外,她母族张家,按外戚恩荫的旧例,加赏世袭锦衣卫指挥僉事的职位,著吏部儘快擬票用印。”

魏朝一边在心里记著,一边低声应和:

“陛下体恤皇后,连张家的恩典都想得周全,真是天家恩爱。”

朱由校听了,嘴角又牵起一丝笑意。

“宫里直接照料皇后生產的人,更不能亏待。”

“负责接生的稳婆、太医院当值的太医,还有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各赐白银五十两、杭绸十匹。

那稳婆手脚利落,皇后生產时全靠她周全,特封她为六品孺人』,让她往后在宫里也有个体面。

太医院的那位院判,医术精湛,提拔为太医院使,正五品衔,往后宫里的医药之事,多让他上心。”

“奴婢记下了,这就吩咐人去传旨,定让他们知晓陛下的恩典。”

魏朝躬身回道,眼角余光瞥见廊下侍立的宫人都屏息凝神,生怕漏了一句。

朱由校又道:“皇后身边的掌事宫女,像司寢、司仗那些,还有隨堂太监,也都赏。

各赐白银二百两、彩缎五匹,再各晋一级,司寢升为尚寢』,隨堂太监升为典簿』,让他们接著好好伺候皇后与皇长子。”

“宫里其他妃嬪,虽未直接照料,但也是皇家一份子,各赐银五百两、绢二十匹,算是同喜。”

说到这里,他抬眼扫过阶下的宫人,朗声道:

“至於宫里所有宫人,无论是洒扫的宫女,还是御前的侍卫,每人都赐白银十两、米一石,今日宫里特许饮酒食肉,让大家都沾沾皇长子的喜气。”

话音刚落,廊下、阶前的宫人齐刷刷跪倒在地,片刻后便响起震耳欲聋的呼號:

“谢陛下恩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朱由校抬手摆了摆,示意眾人起身,语气又恢復了几分沉稳:

“外朝的官员,赏赐就按定例来。这些让內阁、礼部与吏部联名擬旨,明日早朝颁布。”

魏朝刚应了“是”,就听朱由校又道:

“另外,传朕旨意,天下除了谋反、大逆』这等十恶不赦的罪犯,其余一应囚徒,尽数赦免。

再开一次恩科,让天下读书人都有个进身的机会,也沾沾皇长子的吉气。”

这话一出,不仅阶下的宫人愣住了,连魏朝都微微一怔。

赦免囚徒、开恩科,这都是立储或是庆典时才有的恩典!

眾人对视一眼,心里都亮堂起来:

陛下这是把对皇长子的重视摆到明面上了,这般待遇,分明与太子相差无几。

魏朝躬身,心里已转过数圈:

皇后是正宫,皇长子是嫡长子,按祖制本就该立为太子。

陛下这般安排,既是遵祖制,也是向天下宣示“国本初立”的安稳。

“陛下圣明,此举既能彰显皇恩浩荡,也让天下人知晓皇长子的贵重,实乃社稷之福。”

不过一个时辰。

朱由校的封赏旨意便由司礼监隨堂太监捧著,连同沉甸甸的赏赐银册,送进了地处文渊阁旁的內阁值房。

“诸位阁老,宫中有喜,陛下特发內帑赏赐,这些是陛下的旨意,还请內阁擬旨。”

方从哲上前接过圣諭,愣住了。

因为宫中消息闭塞,群臣都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喜。

直到方从哲看到圣諭中的內容,这才明白过来。

“皇后诞下皇子?”

叶向高等人也靠过来了。

当他们看到开恩科、大赦天下的旨意后,一个个都目瞪口呆起来了。

同时,他们也意识到,皇后所生的嫡长子,便是陛下属意的太子!

一个个阁臣,皆是心神巨震。

魏朝看著这些老狐狸震惊的模样,亲自將分装著白银的锦盒递到每位阁臣案前。

按旨意,每位阁臣各赐白银二百两,首辅方从哲额外多赏了十匹江南织金缎。

“诸位,谢恩罢!”

这时候,方从哲等人才回过神来。

他们纷纷跪伏在地,洪声谢恩。

待眾人谢过圣恩,魏朝刚要转身,方从哲已放下银册,脸上堆著恰到好处的笑意,拱手向前半步:

“魏掌印留步,老朽有一事敢问:陛下既对皇长子如此看重,不知可有择选东宫讲官、为皇子开蒙的意思?”

这话一出,值房內瞬间安静。

坐在次位的刘一燝当即直了直腰,叶向高、朱国祚也对视一眼,原本端坐著的身子都微微前倾。

要知道,当今陛下虽年仅十七,可皇长子既是嫡出,未来储君之位板上钉钉。

日做了他的老师,来日便是新君登基后的“帝师”,这份恩荣与权力,足以让任何阁臣动心。

更遑论,陛下方才连恩科、大赦都开了,分明是把“国本”二字摆在了明面上。

此刻爭著做皇子老师,便是爭未来的朝堂话语权。

魏朝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却仍保持著谦和姿態,抬手虚按了按:

“元辅与诸位阁老多虑了。

皇长子才刚降世不足一日,襁褓中的婴孩,谈开蒙还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