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斩酋夺尸,血海深仇
努尔哈赤的尸体重重摔在雪地上的那一刻,密林中的空气仿佛被点燃了。
残存的八旗精锐先是死寂般的停顿,随即爆发出如同兽群般的嘶吼。
他们红着眼眶,甲胄上的血渍与雪粒混在一起,手中的刀剑高高举起,朝着朱万良的方向疯狂冲杀而来。
“为大汗报仇!”
“杀了这些明狗!”
“冲啊!杀啊!”
嘶吼声震天价响,八旗骑兵如同失控的洪流,不顾明军的长矛与箭矢,哪怕被刺穿身体,也要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顺刀砍向明军的阵型。
有个年轻的八旗兵被长矛贯穿小腹,却死死抓住矛杆,拖着残躯爬向朱万良,眼中满是疯狂的恨意。
还有的骑兵连人带马冲向明军的盾墙,用战马的尸体撞开缺口,为身后的同伴铺路。
朱万良起初还能稳住阵脚,他手持长柄大刀,每一次挥砍都能带走一名八旗兵的性命,甲胄上溅满了鲜血,却依旧稳立阵前。
麾下的家丁们也都是精锐,结成紧密的盾阵,长矛从盾缝中刺出,一次次将八旗兵的冲锋挡在阵外。
可随着时间推移,从北侧包围圈缝隙中冲出来的八旗骑兵越来越多,密密麻麻地挤满了林道,粗略一数竟有数千人之多。
这些都是努尔哈赤的亲卫与八旗核心精锐,此刻为了报仇,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朱万良的额头渐渐冒出冷汗,他心中清楚眼下的处境:
孙承宗从辽阳带来的明军总计不过一万人,此前攻拔赫图阿拉外围的新寨、汪红木寨等据点时,已损耗了近两成兵力。
如今要分兵维持对建奴溃兵的包围圈,西侧防建奴溃兵、东侧堵赫图阿拉援军,分到他这里的,满打满算也只有不到两千人。
两千对数千,还要面对这般疯魔的反扑,就算家丁再精锐,也渐渐有些难以为继。
没过多久。
朱万良所部盾阵已被撞得微微晃动,伤亡人数也在不断增加。
“总镇,再这样下去,咱们的阵脚要被冲垮了!”
一名家丁队长高声喊道,他的左肩中了一箭,鲜血正顺着甲胄往下淌。
朱万良紧握着刀柄。
他心中迅速盘算:努尔哈赤已死,最大的目标已经达成,没必要再跟这些疯魔的八旗兵硬拼,保存实力、尽可能缠住他们,等援军赶来,才能将这股溃兵彻底剿灭。
否则,强硬接战,他们可能全死在此处了。
“传令!收缩阵型,暂避锋芒!”
思及此,朱万良高声下令:“盾手在前,长矛手护侧,火铳手交替射击,别让他们轻易靠近!”
明军阵型迅速调整,从进攻姿态转为防御,盾墙缩得更紧,火铳手每隔片刻便齐射一轮,铅弹在八旗兵中炸开,倒下一片又冲上来一片,雪地上的尸体很快堆成了小山。
而八旗骑兵冲杀了一阵,见冲不进来,且损失过大,一时间也清醒了过来,不想在此处浪费生命,居然想要撤退。
但.
让他们跑了,这怎么能行?
朱万良稳立阵中,突然高声喊道:“努尔哈赤是我朱万良杀的!你们要报仇?尽管来!我就在这里,看你们有没有本事取我首级!”
他的声音洪亮,穿透了厮杀声,传到每一个八旗兵耳中。
此话一出,顿时又点燃了这些八旗兵的怒火。
“该死的明狗!”
“为大汗报仇!”
“忠!诚!”
起初,不少八旗兵红着眼朝他冲来,嘴里喊着粗鄙的女真语脏话。
可朱万良早有准备,每当有人靠近,便有两名家丁上前接应,他自己则瞅准时机,大刀一挥便将冲得最猛的八旗兵斩于马下。
而盾阵加之长矛、火铳,让建奴的冲击,一点用都没有。
几次下来,竟没人再敢轻易单独冲锋。
就在这时,人群中突然传来一声低沉的喝令。
是何和礼!
这位跟随努尔哈赤数十年的老臣,此刻正骑着马,挥舞着手中的令旗,声音带着压抑的悲愤:
“别跟他们纠缠!抢回大汗的尸首,撤往赫图阿拉!”
八旗兵们先是一怔,随即如梦初醒。
他们此行的首要目的,早已不是报仇,而是将大汗的尸首带回赫图阿拉。
大汗的尸身若是落入明军手中,不仅是大金的奇耻大辱,更会动摇军心。
几名八旗亲卫立刻策马冲向努尔哈赤的尸体,弯腰将他扛在马背上,其余人则结成断后阵型,朝着赫图阿拉的方向撤退。
“杀!拦住他们!”
朱万良见状,立刻下令追击。
可八旗兵的断后部队异常顽强,他们死死挡住明军的去路,哪怕战死也绝不后退,为运载尸首的队伍争取时间。
不多时,八旗兵便消失在密林深处,只留下满地的尸体与血迹。
朱万良勒住马缰,望着八旗兵撤退的方向,眼中满是遗憾。
他抬手擦了擦脸上的血污,心中暗道:
若是再拖上一炷香的时间,孙部堂派往东侧的援军便能赶到,到时候定能将这股溃兵全歼,连努尔哈赤的尸首也留不下。
可如今,终究还是让他们跑了。
朱万良深吸一口气,转身下令:“清点伤亡,打扫战场,派人向孙部堂禀报。努尔哈赤已被斩杀,建奴溃兵携尸撤退!”
家丁们齐声应下,开始有条不紊地清理战场。
而此刻。
赫图阿拉方向。
孙承宗身披玄色披风,立于一处高坡之上,目光锐利地扫过包围圈中的建奴步卒。
那支曾跟随努尔哈赤南征北战的精锐,此刻早已没了往日的悍勇,士兵们大多歪歪斜斜地走在雪地里,有的连手中的弯刀都握不稳,踉跄着如同风中残烛。
有的则直接瘫坐在雪地上,大口喘着粗气,眼神涣散,连抬头看明军的力气都没有。
“部堂,包围圈又可以缩小了!”
参将策马来到孙承宗身边,低声禀报。
孙承宗微微颔首,抬手挥下令旗。
明军阵型随即缓缓推进,前排的重甲步兵手持长矛,如同移动的钢铁城墙,将建奴步卒的活动空间一点点压缩。
两侧的骑兵则来回巡逻,防止有人趁乱突围。
但现在对于这些建奴步卒来说,他们的突围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毕竟。
骑兵尚有机动性可言,可这些累到极点的步卒,早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连逃跑的力气都没了。
随着包围圈越缩越小,孙承宗终于下令:“火炮准备,火铳营压制,箭矢覆盖!”
“轰!轰!轰!”
三声炮响划破天际,炮弹落在建奴步卒的阵型中,瞬间炸开一道缺口,积雪与碎石飞溅,不少士兵当场倒在血泊中。
紧接着,火铳营的齐射声响起,铅弹如同暴雨般落下,建奴步卒成片倒下。
最后,弓箭手们弯弓搭箭,箭矢如同飞蝗,清扫着残存的抵抗者。
建奴步卒的损失以几何倍数增长,绝望的情绪在队伍中蔓延。
终于,一名建奴梅勒额真扔掉手中的弯刀,“噗通”一声跪倒在雪地上,高声喊道:
“别打了!我们投降!”
有了第一个,便有第二个。
越来越多的建奴步卒放下武器,跪在雪地上,双手抱头,脸上满是屈辱与疲惫。
孙承宗看着眼前的场景,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喜色,他翻身下马,对身边的亲兵道:
“立刻清理战场,清点俘虏,登记军械,另外派一队人马去赫图阿拉城下警戒,防止城内残兵出城袭扰!”
“遵命!”
亲兵躬身领命,转身离去。
没过多久,埋伏结束了。
那些负隅顽抗的建奴步卒,基本上都成了尸体。
剩下还活着的,都是俘虏。
战场上的喊杀声,已经渐渐平息了。
“总算是有所收获了。”
孙承宗站在雪地上,望着忙碌的明军士兵,心中却暗自松了口气。
此前他率部从辽阳出发,本想配合熊廷弼牵制建奴兵力,可攻占土木河寨、新寨等据点后,始终没能遇到建奴主力,连赫图阿拉也只是围而不攻便撤了兵。
手下的军卒们早已有些泄气,毕竟沈阳方向的明军接连打胜仗,赏赐不断,辽阳明军看得眼热,若这次再无功而返,他这个辽东巡抚还真不好向士卒们交代。
还好,最后捞到了这股溃兵,总算有了些功绩。
可这份喜悦还没持续多久,远处便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
孙承宗抬头望去,只见一队明军骑兵疾驰而来,为首的将领浑身是血,甲胄上布满刀痕,正是朱万良!
“部堂!部堂!天大的好消息!”
朱万良还没到近前,便高声呼喊起来,声音因激动而有些颤抖。
他翻身下马,连甲胄都没来得及卸,快步冲到孙承宗面前,单膝跪地,双手抱拳,眼中满是狂喜:
“末将……末将斩了努尔哈赤!”
“你说什么?”
孙承宗猛地愣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上前一步,双手扶住朱万良的肩膀,语气急切,“你再说一遍!你斩了谁?”
“努尔哈赤!”
朱万良一字一顿地说道。
“方才末将在密林拦截的那股建奴溃兵,领头的根本不是什么贝勒、台吉,而是建奴贼酋努尔哈赤!
末将与姜帅率军阻击,混战中末将一刀砍中他的肩膀,那贼酋当场殒命!
虽让他的残部抢了尸首逃走,可末将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努尔哈赤绝对死了!”
孙承宗的身体猛地一震,眼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盯着朱万良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可看到的只有满满的激动与笃定。
努尔哈赤!
那个统一女真、建立伪金、在萨尔浒大败明军的枭雄,那个让大明在辽东屡吃败仗的贼酋,居然被朱万良斩了?
“朱帅……你说的是真的?”
孙承宗的声音都有些颤抖,他抬手按在胸口,感觉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这可不是普通的战功,这是足以改变辽东战局、震动朝野的惊天大捷!
“千真万确!”
朱万良急忙在一边解释道:“当时护卫在努尔哈赤身侧的鞑子还在一旁喊‘保护大汗’,末将才确认是努尔哈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