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济尔哈朗率领的三千察哈尔部残骑,正依托着楯车与拒马桩,摆出防御阵型。
“杀!”
狭路相逢勇者胜!
陈策一声令下,三千骑兵分成三队,如同三把尖刀,朝着察哈尔部的阵型冲去。
马蹄踏过雪原,溅起漫天雪雾,弓箭如雨般射出,精准地落在察哈尔部骑兵之中。
察哈尔部的残部本就是惊弓之鸟。
他们原来是林丹汗的部下,战败后被努尔哈赤收编,平日里受尽八旗士兵的欺压,此刻要他们为建奴卖命,早已心存不满。
面对明军骑兵的冲锋,他们起初还能凭着济尔哈朗的督察勉强抵抗。
可当看到漫山遍野的明军骑兵逼近,听到身边同伴中箭落马的惨叫声时,心中的恐惧瞬间爆发。
“快跑啊!明军太多了!”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察哈尔部的骑兵顿时溃不成军,纷纷调转马头,朝着两侧的雪原逃窜。
济尔哈朗骑着马在后面督战,手中的顺刀砍倒了几名逃兵,却依旧挡不住溃败的洪流。
察哈尔部的骑兵如同没头的苍蝇,只顾着逃命,连楯车与拒马桩都弃之不顾。
“废物!”
济尔哈朗气得脸色铁青,却也知晓自己也该撤了!
此刻留在此处,只会被明军包围。
他狠狠瞪了一眼逃窜的察哈尔部残骑,无奈之下,只能率领自己麾下的数百八旗骑兵,朝着开原方向疾驰而去。
从明军骑兵发起冲锋,到察哈尔部残骑溃败,前后不过半个时辰。
“乌合之众,不必追击!”
明军骑兵并未追击济尔哈朗,而是在清理了楯车和拒马之后,继续朝着铁岭方向前进。
他们的目标,是努尔哈赤!
与此同时。
铁岭方向的雪原上,一场更为激烈的厮杀正在上演。
莽古尔泰率领着两千八旗精锐,打着大金的汗旗,朝着铁岭疾驰。
黄底镶红边的旗帜上,一条金龙栩栩如生,在寒风中猎猎作响,格外醒目。
“前面是什么人?”
莽古尔泰的亲兵突然喊道,手指指向前方的山坡。
莽古尔泰抬头望去,只见山坡上突然涌出大量的蒙古骑兵,他们穿着白茬皮袍,手持弯刀,密密麻麻地列在山坡上,挡住了前进的道路。
那是刘兴祚与莽古斯率领的科尔沁部大军!
刘兴祚手握长枪,站在山坡顶端,当他看到那面熟悉的汗旗时,眼中瞬间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努尔哈赤定在其中!草原的勇士们,杀!拿下汗旗,斩了努尔哈赤,大明的赏赐与草原的荣耀,都是咱们的!”
话音未落,刘兴祚便策马冲下山坡,长枪如同银龙出海,径直朝着建奴的阵型刺去。
一名八旗士兵试图阻拦,却被他一枪刺穿胸膛,翻身落马。
刘兴祚在敌阵中纵横驰骋,长枪所到之处,建奴士兵纷纷落马,宛如当年长坂坡上的赵子龙,勇猛无匹。
莽古斯与科尔沁诸部首领也看到了汗旗,眼中满是贪婪与兴奋。
汗旗代表着建奴的核心,若是能拿下汗旗,甚至斩杀努尔哈赤,不仅能得到大明的重赏,更能在草原上树立威望。
莽古斯当即下令:“传令下去,全军出击!务必将这股建奴骑兵全歼,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科尔沁部的骑兵如同潮水般冲下山坡,从两侧包抄建奴的阵型。
原本只有两千人的骑兵队伍,瞬间被数倍于己的蒙古骑兵包围,箭矢如同飞蝗般射来,建奴士兵纷纷中箭落马,惨叫声此起彼伏。
莽古尔泰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他有想过这一路突围会非常艰难。
却没想到艰难到了这种地步。
刘兴祚与科尔沁部显然误以为他带着汗旗的队伍是努尔哈赤的主力,故而调集了全部兵力围剿。
周围的蒙古骑兵越来越多,身边的八旗子弟一个接一个倒下,阵型渐渐被压缩,眼看就要被彻底包围。
“突围!朝着开原方向突围!”
铁岭方向已经不可能突围了。
现在只能换个方向。
莽古尔泰嘶吼着,手中的顺刀砍倒了一名冲上来的科尔沁骑兵。
“儿郎们,杀出去!只要能活着回去,父汗定会重赏!”
现在投降只有死路一条!
八旗骑兵们当即开始跟随莽古尔泰突围。
莽古尔泰浑身浴血,模样可怖。
他虽已累日作战,双眼布满血丝,却仿佛有用不完的精力,浑身透着一股悍不畏死的狠劲。
科尔沁部的蒙古游骑一次次冲上前,试图阻拦他的去路,却都被他一刀斩杀,顺刀劈砍甲胄的“咔嚓”声,在混乱的战场上格外刺耳。
刘兴祚手握长枪,策马在阵中穿梭,目光死死锁定莽古尔泰。
他几次试图逼近,却都被对方凌厉的刀势逼退。
莽古尔泰的刀法大开大合,带着八旗精锐特有的悍勇,每一刀都直取要害,刘兴祚虽枪法精湛,却也不敢贸然硬抗,只能暂时避其锋芒,指挥科尔沁骑兵从侧面牵制。
“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被他突围了!”
刘兴祚心中暗自焦急。
莽古尔泰麾下的八旗精锐虽已伤亡过半,却依旧保持着阵型,朝着开原方向缓慢推进。
科尔沁骑兵虽人数占优,却因装备简陋,难以撕开对方的防线,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一点点突围出去。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南面的雪原上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地面都随之微微震颤。
一支身着精良甲胄的骑兵队伍如同神兵天降,朝着战场疾驰而来。
为首的将领银须飘拂,手持长刀,正是率领明军骑兵赶来的陈策!
“杀!斩努尔哈赤者,封侯拜将!”
陈策一声怒吼,声音苍老却充满力量,如同惊雷般在战场上回荡。
三千明军骑兵瞬间分成数队,如同锋利的刀锋,朝着建奴阵型的侧翼发起冲锋。
他们的甲胄锃亮,武器精良,战马也比科尔沁骑兵的更为壮硕,冲锋起来势不可挡。
此前,科尔沁骑兵因缺乏重甲与制式武器,面对建奴的重甲步兵与骑兵时,始终难以形成有效压制,只能靠着人数优势勉强包围。
可明军骑兵一加入战场,局势瞬间逆转。
明军士兵手持长刀与长枪,配合默契,很快便撕开了建奴的侧翼防线,将莽古尔泰的队伍切割成数段。
“守住阵型!继续突围!”
莽古尔泰嘶吼着,试图重新组织阵型,却为时已晚。
明军骑兵如同潮水般涌入缺口,与科尔沁骑兵配合,将建奴骑兵逐一分割包围。
并且,包围圈越来越小。
建奴骑兵的惨叫声此起彼伏,原本还能勉强支撑的阵型,渐渐土崩瓦解。
莽古尔泰看着身边的八旗子弟一个个倒下,眼中闪过一丝绝望。
恐怕.
今日已是插翅难飞。
他心中十分不敢,却也只能挥舞着顺刀,继续斩杀冲上来的敌人,试图在临死前多拉几个垫背的。
一个时辰后,战场上的厮杀渐渐平息。
莽古尔泰麾下的两千八旗精锐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数人侥幸逃脱,莽古尔泰本人也力竭被俘,被明军士兵死死按在地上。
那面象征着大金权力的汗旗,也被明军士兵缴获,扔在雪地里,沾满了血污与尘土。
陈策勒马站在战场中央,目光扫过遍地的尸体与俘虏,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
他翻身下马,走到被俘的莽古尔泰面前,厉声问道:“努尔哈赤何在?他不是与你们一同撤退的吗?”
莽古尔泰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哼,你们上当了!父汗早就带着主力撤回赫图阿拉了,让我带着汗旗吸引你们的注意力,你们……被父汗耍了!”
“哈哈哈!”
莽古尔泰猖狂大笑。
“你们抓住我一个小小贝勒又有什么用?等我父汗回到赫图阿拉,到时候,他会替我报仇的!”
“什么?!”
陈策脸色骤变,猛地看向刘兴祚与莽古斯。
刘兴祚与莽古斯也瞬间反应过来。
他们从始至终都以为,带着汗旗的队伍便是努尔哈赤的主力,却没想到,这只是对方的一个诱饵!
建奴汗旗虽在,但努尔哈赤却早已金蝉脱壳,朝着赫图阿拉逃去!
“可恶!”
他们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包围了这支队伍,却只抓住了一个莽古尔泰,让真正的目标逃之夭夭。
陈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看着地上的汗旗,又望向赫图阿拉的方向,语气沉重地说道:
“看来,咱们还是低估了努尔哈赤的狡诈。传令下去,即刻清点战场,救治伤员,俘虏严加看管!
等整理完毕,咱们立刻朝着赫图阿拉方向追击,绝不能让努尔哈赤跑回老巢!”
陈策哪怕知道追击努尔哈赤希望渺茫。
但他也不愿意放虎归山!
努尔哈赤的项上人头,他今日一定要砍下来!
另外一边。
赫图阿拉方向的白山黑水间,山丘如壑,密林如墨,参天古木的枝桠交错纵横。
努尔哈赤伏在战马上,身体随着马蹄的颠簸微微晃动,身后的喊杀声早已被密林的寂静吞噬,只剩下战马粗重的喘息与积雪被踩踏的簌簌声。
他裹紧了身上的貂裘,却依旧挡不住从骨髓里渗出来的寒意。
努尔哈赤一只手颤抖着伸进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银壶。
壶中装着研磨成浆的辽参与鹿血的混合物,这是他最后的“续命之物”。
努尔哈赤仰头将壶中的浆液一饮而尽,温热的液体滑过喉咙,却只在胸口激起片刻的暖意,随即便是更深的虚弱感。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生命力正如同指间的流沙,在急速流逝,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
“但总算是……撤出来了。”
努尔哈赤低声自语,眼中闪过一丝劫后余生的庆幸。
只要能回到老巢,他便能完成权力交接,为大金保住最后的基业。
至于后面的事情.
就不是他这个将死之人能给管的了。
相信后人的智慧罢!
战马继续在密林中穿行,前方的路渐渐变得狭窄,积雪也越来越厚。
努尔哈赤正想让亲兵加快速度,却见一名斥候策马从前方奔来,脸上满是惊恐,翻身下马后连滚带爬地冲到他面前,声音带着颤抖:
“大……大汗!前方……前方林道尽头,有明军!好多明军!”
“什么?!”
努尔哈赤猛地直起身,胸口的剧痛让他眼前一黑,他死死抓住马鬃,才勉强没有栽倒。
他不敢置信地盯着斥候,厉声问道:“你看清楚了?真是明军?不是科尔沁部的蒙古人?”
“是……是明军!”
斥候咽了口唾沫,语速飞快地说道:“他们穿着明军的甲胄,手持火铳与长矛,在林道尽头列着阵型,看样子……是早就等着咱们了!”
努尔哈赤闻言,脸上顿时一阵青白变幻。
“噗”
一口鲜血猛地从努尔哈赤口中喷出,溅在身前的雪地上,如同绽放的红梅。
他以为分路撤退能骗过所有人,以为穿过这片人迹罕至的密林便能安全。
却没想到,明军仿佛未卜先知一般,提前知晓了他的动作!
这些明军,是从抚顺飞过来的不成?
他脸上的苦笑之色,逐渐变成绝望。
难道
天真的要亡我努尔哈赤?
ps:
7900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