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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4章 危在旦夕,暗通款曲

第344章 危在旦夕,暗通款曲

接下来的两日,蓟州城的总兵府校场很是热闹。

刘渠亲自坐镇,手持历年兵籍名册,逐一审验标营士卒。

校场上,玄甲士兵列队而立,等待审验。

之所以要审验标营士卒,是连刘渠都不知道,标营里面有多少“经制兵”。

他只知道大概的数字,大约两千人左右。

但这大约的数字,若是呈报上去,杨涟能给他好果子吃?

是故,他要将标营里面的家丁都揪出来。

至于标营之中混杂了大量家丁的事情,这是蓟镇,乃至于九边多年来心照不宣的秘密。

其实朝廷也是知道的。

之所以不管,是因为经制兵战斗力堪忧,许多硬仗,其实都是靠家丁打的。

另外。

所谓经制兵与家丁的区别,也很容易辨认。

经制兵就是编制兵,员额需报兵部备案,粮饷、军械皆由朝廷按编制拨付。

而家丁多是将领私募的亲信,无官方编制,粮饷全靠将领自行筹措。

往年,标营士卒或战亡、或逃亡,空缺的名额从未如实上报。

历任蓟镇总兵都借着这空额吃饷,刘渠上任后,为填补缺额、维持标营战力,便用自家家丁顶上,一来二去,家丁竟成了标营的“半边天”。

“姓名!籍贯!入伍年限!”

负责核验的参军声音洪亮,每念到一个名字,便有士兵出列应答。

刘渠坐在高台上,目光如炬地扫过队列,手中的朱笔不时在名册上圈点。

两日清点下来,一份崭新的标营名册摆在了刘渠案头。

他指尖划过名册上的姓名,脸色愈发凝重。

五千人的编制,实际在册的经制兵竟只有两千三百余人,空缺名额足足有两千七百之多!

作为蓟镇总兵,刘渠心中很是沉重。

若将这份名册呈给杨涟,往日的猫腻便会彻底曝光,即便有戴罪立功的机会,也免不了一场严厉追责。

但.

还能火烧钦差不成?

还是想办法戴罪立功吧。

正当他整理好心情,准备亲自将名册送往钦差行辕时,门外的亲兵匆匆闯入,单膝跪地禀报道:

“总镇,兵备道王兵宪前来拜访,此刻已在府外等候。”

“王应豸?”

刘渠眉头骤然拧紧。

两日前他深夜拜访杨涟,回来后便立刻着手清点标营,这般反常的举动,定然瞒不过那位心思活络的王兵宪。

王应豸此刻前来,绝非闲聊叙旧,分明是探听风声来了。

刘渠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波澜。

他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沉声道:“请他到前厅等候,本镇随后就到。”

亲兵领命退下,刘渠站在原地,目光落在那份沉甸甸的名册上。

王应豸与蓟镇本地势力勾结较深,与副总兵张士显、参将杜应魁等人交往甚密,若是让他知晓杨涟的本意,恐怕会立刻通风报信,到时候清查蓟镇的阻力,又会多上几分。

“这场戏,可得好好演下去。”

刘渠低声自语,将名册踹进胸中衣袋,快步朝着前厅走去。

前厅内,地龙烧得正旺,暖意融融,却驱不散王应豸心头的寒意。

他身着一身兵备道冬日官服,锦缎面料上绣着精致的缠枝纹,可此刻,这身象征着权势的官服却像是沉重的枷锁,让他坐立难安。

此刻。

王应豸背着手,在铺着青地砖的地面上来回踱步。

下人早已奉上了一盏热腾腾的祁门红茶,茶盏旁还摆着精致的蜜饯点心,可那袅袅的茶香与甜腻的气息,丝毫勾不起他的兴致。

作为蓟镇兵备道,王应豸在蓟州的权势堪称滔天。

这一职位是朝廷特意派驻蓟州的文职监察官,手握军事督导、行政监察、后勤保障三大核心职能,说是“蓟镇之神剑”也毫不为过。

在军事上,他有权节制蓟镇总兵以下的所有武将,从副将、参将到游击将军,只要他认为有错,便可行使弹劾权,若是四品以下武官犯事,他甚至能“先拿后奏”,直接将人拿下审讯。

军备核查更是他的日常职责,每月都要定期点验火器、战马与城墙,防止将领私下倒卖佛郎机炮、鸟铳等军械,毕竟这些武器一旦流入黑市,或是落入蒙古、建奴手中,后果不堪设想。

行政方面,他的权力同样惊人。

蓟镇辖区内的知府、知县等地方官,若是有贪腐、渎职之举,他无需经过地方督抚,可直接上奏皇帝弹劾。

另外,蓟镇还专设了“兵备道法庭”,士兵斗殴、逃亡、劫掠等案件,皆由他亲自审理,甚至有权对罪大恶极者就地正法。

遇上军户逃亡引发的民变,他也可调动兵力镇压,稳定地方秩序。

后勤保障上,王应豸更是掌控着蓟镇的“生命线”。

通州漕粮调拨至蓟镇各关口,全由他监管,防止军官截留克扣,确保士兵能吃上饱饭。

军田被将领侵占是边镇的顽疾,他有责任清丈土地,重新分配给士兵耕种,保障军户的生计。

就连盐引开中这等关乎边镇财政的大事,也由他一手打理,招募晋商运粮至边镇,再换取盐引,让晋商获利的同时,也为蓟镇筹集了军饷。

按大明祖制,蓟镇总兵多为世袭武官,而兵备道以文官身份“以文驭武”,就是为了防止武将拥兵自重,威胁京师安全。

以往,朝廷巡查蓟镇,都是由他这个兵备道负责自查,报上去的文书也都是经过精心修饰的“太平景象”,从未出过纰漏。

可如今,皇帝竟直接派了杨涟这位钦差前来,这明摆着是不信任他!

王应豸越想越心慌,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几分。

若是杨涟真的查出些什么,他这个兵备道首先就要担起渎职之罪,被扒了官皮、贬为庶民,那都算是轻的。

可若是将他这些年私下里做的勾当。

比如与将领勾结截留漕粮、默许他们侵占军田、甚至在盐引开中里捞取好处的事情都揪出来,怕是小命都保不住!

想到这里,王应豸的心脏猛地一缩,他停下脚步,抬手擦了擦额角的冷汗,眼神中满是焦虑与恐惧。

他必须尽快从刘渠口中探听到杨涟的动向,若是杨涟真的要动真格,他也得提前做好准备,绝不能坐以待毙。

就在这时,前厅外传来了脚步声,王应豸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随即又迅速换上了一副和蔼的笑容,朝着门口望去。

“兵宪居然有此雅兴,到我这寒舍来了?”

随着一声略带调侃的话语,蓟镇总兵刘渠大步踏入前厅。

他刚从校场回来,官衣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却丝毫不见疲惫,反倒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沉稳。

目光扫过厅内踱步的王应豸,刘渠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语气里听不出是客套还是疏离。

王应豸闻声转身,双手微微一拱:“总镇这话可就折煞本宪了。你这总兵府雕梁画栋,金砖铺地,若是都算寒舍,那蓟州城里怕是没有一处能称得‘体面’二字了。”

他这话半是奉承,半是试探,眼神却紧紧锁在刘渠身上,试图从对方神色中捕捉一丝异样。

刘渠不置可否,径直走向主位。

他缓缓落座,抬手对王应豸做了个请的手势:“兵宪一路辛苦,坐。”

王应豸依言走到客座坐下,刚一抬手,旁边侍立的下人便心领神会,迅速撤下凉透的茶盏,换上一盏热气腾腾的新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