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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内应密约,天兵临境

第304章 内应密约,天兵临境

赫图阿拉的夜色浸在苏子河的水汽里,带着几分黏腻的湿热。

抚顺额驸府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门檐下挂着的灯笼被风吹得摇晃,将“额驸府”三个字照得忽明忽暗。

“哐哐哐”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寂静。

门房老王头趿着鞋跑出来,刚拉开一条门缝,就被一股浓烈的酒气呛得皱眉。

“我的小爷哟,您这是喝到哪儿去了?”

老王头赶紧把门敞开,扶住踉跄着往里闯的李延庚。

“主母都在里头念叨好几回了。”

李延庚穿着一身石青色的绸缎袍子,领口沾着酒渍,金钱鼠尾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

听到“酒”字,他突然捂住嘴,踉跄着冲到门廊下的石阶边,“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酸腐的酒液混着未消化的肉渣溅在青石板上,引得他一阵剧烈的咳嗽,眼泪都呛了出来。

老王头赶紧递上帕子,看着自家主子这副模样,心里还是有些羡慕的。

谁不知道这位小额驸最近成了赫图阿拉贵胄圈里的“红人”?

每日不是在塔拜贝勒府宴饮,就是在城门牛录额真的营房里猜拳,夜夜笙歌,醉醺醺地回来成了常事。

可只有李延庚自己知道,这“红人”的日子有多难熬。

为了巴结塔拜这位赫图阿拉的守将,他几乎掏空了家底。

他父亲经年积蓄的那些上好的布匹、精致的瓷器,还有攒了大半辈子的金银,流水似的送出去,才换得塔拜一句“延庚是个爽快人”。

更难熬的是喝酒。

建奴的烧酒烈得像刀子,每次宴饮,那些披甲的台吉、额真们都拿着大碗灌,他一个汉人,哪里经得住这般折腾?

有好几次喝到半夜,他趴在酒桌上装醉,听着那些人吹嘘如何屠戮汉民、如何抢夺城池,如何玩弄汉女,让他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又一阵的杀意。

“不过,这一切都是值得的……”

李延庚用帕子擦着嘴,低声自语。

他想起昨夜塔拜喝醉了,拍着他的肩膀说:“延庚,以后东城的门,你随便进!”

想起戍守东门的牛录额真收了他送的那柄嵌玉腰刀后,和他称兄道弟。

又想起那些被他用酒肉喂熟了的守城兵卒,见了他老远就打招呼……

这些,都是他用金银和醉生梦死换来的筹码。

“小额驸,回屋歇歇吧?”老王头小心翼翼地问。

李延庚摆了摆手,扶着墙站起身。

夜风一吹,酒意醒了大半,眼中闪过一丝与醉态截然不同的锐利。

“快了……就快了……”

他低声说着,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他不知道明军何时能到,也不知道胡雪那边准备得如何,但他知道,自己埋下的那些“种子”,很快就要发芽了。

到那时,这些日子吞下的酒,送出的金银,受下的屈辱,都将化作刺向赫图阿拉心脏的利刃。

进入东跨院。

李延庚坐在梨木椅上,两名仆妇正小心翼翼地为他褪去沾着酒污的靴子,另一个小厮捧着青瓷碗,将温热的醒酒汤一勺勺喂到他嘴边。

汤里掺了蜂蜜与陈皮,甜中带涩的滋味滑过喉咙,压下了胃里的灼痛,昏沉的脑袋也渐渐清明起来。

“小爷,要不要现在就歇息?”管事低着头问,手里捧着迭好的寝衣。

李延庚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刚要点头,院门外突然传来轻叩声,伴随着仆役的低语。

片刻后,管事匆匆折返,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信函。

“小爷,门外有个自称胡雪的人,让奴才把这个交给您。”

“胡雪?”

李延庚的眼皮猛地一跳,酒意瞬间消散大半。

他猛地坐直身子,接过信函时,指尖竟有些发颤。

终于来了。

这些日子忍辱负重,不就是等这一天吗?

明军的动向、攻城的时日,想必都写在这封信里了。

他挥手屏退下人,独坐在灯下,小心翼翼地挑开火漆。

信纸是寻常的糙纸,上面却只有一行清秀的字迹:

“小额驸,明日天亮到二道河垂钓,看谁钓鱼钓得多!”

李延庚盯着这行字,眉头微蹙。没有军报,没有暗号,竟是句寻常邀约?

这个胡雪,还真是谨慎。

李延庚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二道河离赫图阿拉城不远,岸边芦苇丛生,最是隐蔽不过。所谓“钓鱼”,自然是要当面商议攻城的细节了。

看来明军已经近在咫尺,连信件都不敢多写一个字。

他将信纸凑到烛火边,看着它化为灰烬,又用茶水浇灭火星,确保不留半点痕迹。

做完这一切,才躺回床上。

过了许久,但好像又只过了一瞬间。

卯时一刻的梆子声刚敲过两声,李延庚便睁开了眼。

窗外的天色还浸在墨黑里,只有东方泛起一抹极淡的鱼肚白,他却像早有准备般,利落地起身披衣。

贴身小厮早已备好衣物。

一件半旧的青布短衫,裤脚扎得紧紧的,脚上蹬着防滑的麻鞋,倒像是个寻常的渔翁。

李延庚从墙角拎起那套磨得发亮的竹制钓竿,竿梢系着的鱼线还缠着昨日剩下的蚯蚓饵,一切都显得再平常不过。

“小爷不再歇歇?”小厮端来热水。

“不了,去晚了赶不上早口。”李延庚接过毛巾擦了把脸,带着钓竿径直出院。

赫图阿拉的东门刚开了半扇,守城的金兵正打着哈欠换岗。

见到李延庚的身影,几个熟络的兵卒立刻咧嘴笑起来:“额驸又去钓鱼?今儿可得多钓几条,昨儿那坛烧酒还等着下酒菜呢!”

“放心,少不了你们的。”

李延庚笑着扬了扬手中的钓竿。

“等我钓着大的,明儿就请弟兄们喝新酿的!”

他说话时自然地拍了拍为首那名牛录的肩膀,对方也熟稔地回敬一拳,嘴里嚷嚷着“小额驸可别耍赖”。

在这一片插科打诨的笑声里,李延庚脚步未停,顺利走出城门,身影很快消失在城外的晨雾中。

出了城,他沿着官道走了约莫两里地,拐进一条被芦苇掩盖的岔路。

露水打湿了裤脚,带着清晨的凉意,远处的苏子河隐约传来水流声。又走了半盏茶的功夫,二道河的河道渐渐清晰起来。

河面不宽,水流平缓,岸边长满了及腰的蒿草,正是他常来的垂钓处。

此时天尚未大亮,晨雾像一层薄纱笼罩着河面,能见度不过丈余。

李延庚选了块光滑的青石坐下,将钓线抛进水里,浮漂在雾中微微一点,很快隐没不见。

他耐心地握着竿子,指尖能感受到鱼线传来的细微震颤,不多时便钓上几条手指长的麦穗鱼,随手扔进身边的竹篓里。

就在这时,身后的蒿草传来“沙沙”的轻响,脚步声很轻,却瞒不过李延庚的耳朵。

“郎君来得早了。”

一个略带沙哑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笑意。

李延庚没有回头,缓缓将钓竿搁在青石上。

他转过身,见到了眼前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