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兴祚立即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坚硬的地面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片刻后,他抬起头来,眼中闪烁着恰到好处的感激:“奴才定当竭尽所能,为主子爷效犬马之劳!”
代善满意地点点头,醉醺醺地指着帐外,再说道:“那些工匠,明日你去给本贝勒带回来!”
刘兴祚眼中精光一闪,却又故意露出欲言又止的神情。
他搓着手,支支吾吾道:“奴才这就去办,只是”
“只是什么?”
代善醉红的脸上浮现不耐。
若非他现在心情好,否则肯定要给刘兴祚一脚了。
什么玩意,在他面前居然还敢支支吾吾,话不一口气说完。
他没好气的说道:“有屁快放!”
“嗻!”
刘兴祚装作惶恐地应了一声,随即压低声音道:“奴才听闻四贝勒的水攻之计即将发动,想请大贝勒准许奴才带些人马,去.去分一杯羹。”
他说着又急忙补充:“奴才自然不敢与各位贝勒争功,只求在外围捡些漏网之鱼。”
帐内一时寂静,刘兴祚保持着躬身的姿势,心中却格外忐忑。
虽然他有代善便宜行事的口头承诺,但总得拿到出兵令信才行。
否则,非战时贸然出兵,他想做内应也做不成了。
听了刘兴祚这番话,代善脸上浮现一丝疑惑。
“抢功劳?”
他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水攻之后,浑河两岸尽成泽国,战马陷在泥泞里寸步难行。没有轻舟快船,你去了也是白费力气。”
刘兴祚故作憨厚地挠了挠后脑勺。
“奴才想着,洪水过后必有逃难的百姓,说不定还能碰上溃散的明军”
他搓着手,露出市侩的笑容,说道:“奴才野心不大,能捞一点是一点。”
“糊涂!”
代善将酒碗重重顿在案几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三日后随我直取沈阳,父汗特许劫掠三日!到时候绫罗绸缎、金银珠宝,汉人美女,哪样不比你在野地里捡破烂强?”
刘兴祚连忙弓腰赔笑,眼底却闪过一丝精光:“主子爷明鉴,只是,进了沈阳城,好东西自然先紧着各位贝勒。奴才这等身份,哪敢与主子们争抢?不如在外围,能有一点收获是一点收获。”
“哈哈哈!”
代善突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他拍着大腿指向刘兴祚,说道:“好个滑头!是怕抢来的宝贝最后落不到自己手里吧?”
此刻他醉红的脸上露出几分了然。
“也罢!就答应你了,说不定真让你在外面逮着条漏网之鱼。”
“奴才谢主子恩典!”
刘兴祚当即跪地叩首,额头触地的瞬间,嘴角却勾起一抹难以察觉的弧度。
帐外夜风呜咽,将代善醉醺醺的嘟囔声吹散在黑暗中:“记住.若真逮着大鱼得先孝敬本贝勒.”
说着说着,这正红旗旗主居然醉倒了。
“主子.”
“主子.”
见代善没有什么反应,刘兴祚恭敬行了一礼。
“主子,奴才告退了。”
行礼之后,刘兴祚躬身退出大帐,厚重的帐帘在身后落下的瞬间,他紧绷的肩背终于稍稍松弛。
夜风裹挟着辽东泥土气息扑面而来,刘兴祚深深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出,仿佛要将方才在代善面前强装的谄媚与卑微一并呼出。
他紧握的拳头在袖中微微颤抖,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借着营地的火光,刘兴祚望向浑河方向。
那里,黄台吉的水攻大计已进入最后阶段。
河水的咆哮声隐约可闻,如同他胸腔中翻涌的壮志。
“此战若成,我刘兴祚就是班超,就是霍去病,就是卫青!”
抚顺、铁岭、开原,这些沦陷的城池若能一举收复,他刘兴祚的名字必将镌刻在史书的功勋簿上。
或许有朝一日,辽东百姓传颂的不再是‘建州铁骑’,而是他刘兴祚率军光复河山的壮举。
夜露沾湿了衣襟,微凉的触感让他骤然清醒。
现在还不是沉醉幻想的时候。
刘兴祚整了整衣冠,目光重新变得锐利。
他必须立即找到李延庚,让明军及时准备,做好接应。
大战一触即发,每一刻的延误都可能让战机转瞬即逝。
远处传来巡夜士兵的梆子声,刘兴祚的身影很快隐没在营帐的阴影中。
他像一只蛰伏已久的猎豹,正准备给予建奴致命一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