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众人摩拳擦掌之际,许显纯却微微皱眉,上前一步,低声提醒道:“兵宪大人,这些赃款虽多,但终究是朝廷之物,如何处置,还需陛下首肯,我等无权擅专。”
陈奇瑜闻言,神色一滞,随即恍然,拍了拍额头,笑道:“是了,是了!本官一时欣喜,竟忘了规矩。”
他略作沉吟,点头道:“许佥事所言极是,此事确实需上奏陛下,请旨定夺。”
他转身回到案前,提笔蘸墨,准备书写奏疏。
然而,笔锋未落,他又似想起什么,抬头看向许显纯,眼中闪过一丝深意:“不过,天津水师重建之事刻不容缓,若等朝廷批复,恐怕会耽误时机。许佥事,依你之见,此事该如何处置?”
许显纯目光微闪,他自然明白陈奇瑜的意思。
这个锦衣卫爪牙略一思索,拱手道:“大人明鉴,在下以为,可先以部分银两招募工匠,筹备造船事宜,待陛下旨意下达,再行全面铺开。如此,既不违朝廷法度,又可争取时间。”
皇帝对陈奇瑜的支持,许显纯也有耳闻。
这些赃款,说实话,最后还是会用到天津上面去的。
之所以现在不能用,还是要走个流程。
既然只是走个流程,那在规矩之内,稍微灵活一点,也不无不可。
毕竟
重建天津水师的大事不能被耽误了。
陈奇瑜听罢,抚掌笑道:“妙!许佥事果然心思缜密,就依你所言!我这便上书陛下!”
作为皇帝的亲信,陈奇瑜享有密奏之权,不必经由通政使司层层转递,而是可以直接将奏疏呈递御前。
这是天子新设的密旨制度,意在让心腹重臣能够绕过冗繁的官僚程序,迅速上达天听。
实际上,能享有这一特权的臣子并不少,譬如同样驻守天津的赵率教等人,便也有此资格。
许显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当即抱拳道:“送信之事,在下愿为大人代劳。”
他语气恭敬,却难掩急切之意。
他早已迫不及待想要返回京城。
陈奇瑜略一沉吟,微微颔首。
如今天津局势已稳,抄家之事也已了结,留一个锦衣卫千户坐镇足矣,许显纯确实可以回京复命了。
相比于许显纯的酷烈,陆文昭更适合如今的天津诸事。
不过
没有这条疯狗镇住场面,恐怕许多事情推行会慢上一些。
他抬眼看向许显纯,语气和缓却带着几分郑重:“许佥事此番辛苦,本官自会在奏疏中详述你的功劳,必不使朝廷埋没你的辛劳。”
此言一出,许显纯脸上登时浮现出谄媚的笑容,连声音都不自觉地软了几分,变脸速度之快,更是让人叹为观止。
“兵宪言重了!其实……若天津尚有要务,在下多留几日也无妨。”
他急着回京,无非是怕魏忠贤久不见他,转而提拔他人,自己失了东厂提督的倚仗。
可若是此番能借陈奇瑜的举荐,直接得到皇帝的赏识,那又何必再仰魏忠贤的鼻息?
如果可以像锦衣卫都指挥使骆思恭那般,成为天子近臣,他的前程岂不比依附阉党更加光明?
他太想进步了。
若能攀上皇帝这棵大树,他的仕途,必定比在魏忠贤手下蝇营狗苟来得更快、更稳!
见许显纯仍愿效力,陈奇瑜嘴角微扬,眼中闪过一丝赞许之色,温声道:“许佥事果然忠心可嘉。说来倒真有几桩要事,需借重指挥佥事之力。”
许显纯闻言一怔,随即躬身道:“大人但请吩咐,属下必当竭尽全力。”
陈奇瑜负手踱至窗前,望着远处海天一色,沉声道:“此番抄家所得虽丰,然重建水师所需甚巨。战船打造、兵员招募、水寨修缮,样样都要银钱。这百来万两看似可观,实则杯水车薪。”
他转身直视许显纯,目光如炬:“当务之急,需锦衣卫详查天津周遭,哪些士绅豪强拥有大船,哪些富商巨贾家资雄厚。若无他们慷慨解囊,这水师重建大业,恐难以为继。”
许显纯若有所思地点头,却欲言又止:“此事确实紧要,只是”
陈奇瑜见状,心下了然。
得给这条疯狗些许好处。
他缓步上前,拍了拍许显纯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许佥事放心,此番功劳,本官必当在密折中详加陈述。以你的才干,若能得陛下垂青,何愁前程不似锦?”
此言一出,许显纯眼中精光乍现。
他当即挺直腰板,抱拳朗声道:“大人如此厚爱,属下敢不尽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定当查个水落石出!”
陈奇瑜满意颔首,又叮嘱道:“切记,此事需暗中进行,莫要打草惊蛇。待证据确凿,再行雷霆手段。”
“属下明白!”
许显纯眼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些富户平日作威作福,如今也该为国出力了。”
陈奇瑜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有许佥事相助,本官就放心了。待此事功成,必当为你在御前美言。”
许显纯闻言,脸上谄媚之色更浓,连声道谢。
他心中暗喜:若能借此机会在皇帝面前露脸,何愁不能飞黄腾达?
想到此处,他更是干劲十足。
天津卫的士绅豪强们!
等着你许显纯爷爷老收拾你们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