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4章 募兵觅舰,抄家济急
要想重振天津水师,首要的一点,就是要有战船!
陈奇瑜站在水寨大堂之中,望着窗外萧瑟的景象,心中一阵发冷。
“连战船都没有,算什么水师?”
若让朝中那些言官知道天津水师的情况,怕不是要笑掉大牙。
届时,恐怕蒙古海军的笑话,要在大明这里重演了。
他想起当年蒙古人试图组建水师,结果船只腐朽、兵卒不习水性,征伐日本,几次失败,最终沦为笑谈。
如今,天津水师竟也到了这般地步?
不!
这种情况,一定要在我陈奇瑜手上终结掉。
他转头看向身旁的老卒,问道:“天津水师现在还有多少战船?”
老卒闻言,嘴角扯出一抹苦笑,低声道:“只剩下几艘苍山船了。”
陈奇瑜眉头一皱。
“福船一艘也没有了?”
老卒沉默片刻,缓缓伸手,将陈奇瑜方才塞给他的银锭小心地揣进胸口内袋,这才低声道:“一艘都没有了。”
陈奇瑜胸口一窒。
福船作为天津水师的核心主力战舰,以其尖底深舱的设计,专为远海作战而生。
此船长达四十米,可载三百名精锐水兵,配备十二至十八门重型火炮,三层巍峨的船楼使其在战场上占据绝对高度优势,可居高临下发射火箭,压制敌船。
其排水量达八百至一千料,在海上交锋时,既能以坚固船体直接冲撞敌舰,又能凭借舷侧火炮齐射形成毁灭性打击。
嘉靖三十四年岑港之战中,福船凭借“犁沉战术”一举撞毁倭寇小早船十二艘,令倭寇闻风丧胆,成为大明水师威震海疆的象征。
没有福船,如何与敌交锋?
如何震慑海寇?
如何横渡沧海?
如何……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翻涌的怒意。
“那海沧船呢?”
老卒摇头。
“也一艘都没有了。”
陈奇瑜面色越来越难看。
海沧船是大明水师的中型巡航舰,适合近海作战。
船身长约二十五米,宽六米,配备四门百子铳霰弹武器,船尾更设有喷筒火焰喷射器,可对敌船实施近距离火攻。
采用双桅四橹结构,即便逆风航行,航速仍可达五节,且吃水仅一点五米,可灵活驶入内河,专门克制倭寇的“八幡船”。
在万历朝鲜战争中,海沧船因其机动性强、火力适中,被大量用作运兵船,为明军提供了重要的海上支援。
现在,这些大明水师的主力舰船,都没了?
陈奇瑜的心已经沉入谷底,但还是再问道:“苍山船还能出海吗?”
老卒叹了口气,道:“勉强能浮在水上,但真要打起来……”
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经很明显,这些船,怕是连海盗的小早船都打不过。
到了海上,恐怕大一点的风浪,就能将他们掀翻。
“我翻看兵册,在万历年间,尚有福船八艘,海沧船二十五艘,苍山船二十艘,乌艚船、艟艏船、沙船各十艘,火船、连环船、鹰船、车轮舸、赤龙舟各五艘,怎么现在,就只剩下几艘苍山船了?”
苍山船是轻型哨船,仿闽南渔船改良而成,船身修长,长约十五米,宽仅三米,标准乘员二十八人,并可额外搭载二十名“水鬼”特种水兵,擅长执行侦察、突袭等任务。
不是主力战舰。
至于乌艚船、艟艏船、沙船、火船、连环船、鹰船、车轮舸、赤龙舟等,则各具特色,或用于运输补给,或用于火攻奇袭,或用于近战接舷,都曾是天津水师战力的重要补充。
如今,这些船都去哪里了?
那天津水师的老兵佝偻着身子,粗糙的手掌不安地搓着衣角,低声道:“兵宪大人,那些战船……唉,都是陈年往事了。”
他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
“这些年来,借出去的船,十有八九是有去无回;有些被私下变卖,银子进了贪官的腰包;还有些说是‘意外沉没’,可谁不知道是监守自盗?剩下的,因年久失修,船板腐朽,连修补都来不及,便烂在了船坞里……”
老兵的声音愈发低沉。
“若非我们这些老骨头还要靠这几艘苍山船打鱼糊口,恐怕连这点家底都保不住。”
他说着,目光瞥向码头边那几艘破旧的苍山船,船身早已斑驳不堪,桅杆歪斜,帆布破洞累累,仿佛随时会在风浪中散架。
陈奇瑜静静地听着,指节微微发白,但面上仍保持着冷静。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胸中翻涌的怒意,沉声问道:“那么多战船,究竟去了何处?或者说,本官该如何在短时间内筹措到足够的战船?”
他心知肚明,现造新船远水解不了近渴,等到战船下水,恐怕已是几年之后。
而皇帝交给他的任务,是在最短的时间内重组天津水师,恢复其战力。
能否迅速找到可用的船只,直接关系到水师能否重现昔日的荣光。
老兵犹豫片刻,低声道:“沿海豪商手中倒是有一些船,但大多是商船、渔船,大船几乎没有……”
陈奇瑜眉头紧锁:“那些被变卖的大船,最终流向了何处?”
老兵叹了口气:“大多被卖到南边去了,听说……”
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南边?
陈奇瑜心中一凛。
南边的船只,恐怕早已与当地官员、海盗沆瀣一气,想要追回,谈何容易?
陈奇瑜又细细盘问了老卒几个问题,见确实问不出更多有用的消息,便挥了挥手,示意他可以退下。
老卒躬身告退,临走时还不忘摸了摸胸口内袋里的银锭,似乎生怕它不翼而飞。
待老卒离开后,陈奇瑜独自站在水寨大堂内,望着窗外萧瑟的码头,心中愈发沉重。
如今的天津水师,仅剩几艘破旧的苍山船勉强浮在水面上,水兵更是寥寥无几,几乎名存实亡。
要想在短时间内重建这样一支水师,没有几个月的时间,根本不可能。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索对策。
眼下大船全无,但小船尚可一用。
沿海的渔船、商船,都可以先征调过来,充作临时战船。
此外,漕运衙门这些年“借用”天津水师的船只,也必须勒令归还。
然而,这些终究只是权宜之计。
小船终究无法远航作战,更抵挡不住海上风浪。
想到这里,陈奇瑜目光一凝,心中已有决断。
他当即唤来身旁的胥吏,沉声下令:“传令漕运衙门,让他们按水师册子上的记录,将借走的船只悉数归还!”
“属下遵命!”
胥吏抱拳领命,匆匆离去。
陈奇瑜又转向另一名亲随,继续吩咐:“再派人沿海岸巡查,凡有渔船、商船,甚至是搁浅的旧船,一律登记造册,能征用的征用,该购买的购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