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善闻言,手上的力道渐渐松开。
但又想到什么一般,手中的力道骤然攥紧。
“你这个方法,爷爷难道想不出来?你这狗奴才,如果后勤支援不及时,如何打下沈阳?你是要本贝勒正红旗勇士一个个都战死才肯罢休?”
说着就要拔刀。
正当堂内气氛凝滞,剑拔弩张之际,门帘忽被掀开,一道壮硕身影稳步踏入。
来人面色赤红,眉目清朗,行动间沉稳从容,举止间透着一股儒雅之气。
虽与代善一般梳着金钱鼠尾,却无半分凶戾之相,反倒像是关内饱读诗书的士人。
当然,是那种浑身肌肉的士人。
“二哥,且饶了额驸吧。”
此人嗓音温润,却隐含不容置疑的力道。
代善虎目一瞪,五指仍掐着李永芳的脖颈,青筋暴起。
可与来人对视片刻后,他终究冷哼一声,松开了手。
“哼!既是老八开口……便给你这个面子!”
李永芳踉跄后退,捂着喉咙剧烈咳嗽,却不忘向那人投去感激一瞥。
此人正是努尔哈赤第八子,叶赫那拉·孟古哲哲所出的黄台吉!
代善甩了甩手腕,眯眼打量这位八弟:
“老八,你既带兵去探了沈阳虚实,可寻到破绽?”
作为正红旗旗主兼领镶红旗,代善此番被抽调三十牛录正红十五、镶红十五,实力仅次于父汗亲掌的两黄旗。
而黄台吉虽贵为正白旗旗主,麾下却仅有十牛录随行,堪称四大贝勒中最弱一方。
可若论哨探侦查,正白旗却是八旗翘楚。
正白旗麾下轻骑如风,来去无踪。
每逢大战,必是正白旗的“夜不收”先蹚出路来,收集情报。
黄台吉面色微沉,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凝重:
“二哥,我派出的斥候带回的消息,无一例外都是坏消息。”
他展开一张粗糙的羊皮地图,指尖划过沈阳城外密密麻麻的标记。
“明军在城外修筑了数十座大小棱堡,互为犄角,火器射界交叉覆盖。若强攻……至少要填进去五千精锐。”
代善的眉头拧成了疙瘩,指节在案几上重重一叩。
“难道就不能收买几个守将?当初开原、铁岭是怎么破的?不都是那些没骨头的尼堪自己开的城门!”
黄台吉苦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无奈。
“今时不同往日。天启小儿补发了拖欠三年的饷银,熊廷弼又斩了八个克扣军粮的参将。”
他蘸着茶水在桌上画了个圈。
“现在明军吃得饱穿得暖,谁还愿意提着脑袋当内应?”
代善仍不死心,追问道:“之前不是说沈阳城里埋了二十多个死间?这些人呢?”
“全折了。”
黄台吉的声音突然变得阴冷。
“锦衣卫的番子像猎犬一样嗅出了他们。最新消息是……东门的陈千户被凌迟处死前,供出了三个我们的联络点。”
代善瞳孔骤然收缩。
“锦衣卫怎会如此厉害?!”
黄台吉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他们本就是大明皇帝豢养的恶犬。每年八十万两白银养着的爪牙,自然无孔不入。”
他突然抬眼,目光如刀。
“我甚至怀疑……连赫图阿拉城里都有他们的耳目!”
“放屁!”
代善暴怒拍案,目光却下意识扫向李永芳。
这位抚顺额驸没想到又牵扯到他了。
心中大呼一声:苦也!
霎时面如土色,“扑通”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青砖上。
“奴才愿以全家性命起誓!若与锦衣卫有半分勾连,愿受万箭穿心之刑!”
我李永芳为大金做牛做马,数典忘祖,大贝勒,你能不要针对我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