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凶手虽然逃了,我们却也不是一点收穫都没有……”
张部话音一转,道:“凶手没有料到我们会在那时出现,所以他的灭口行动,终究是受到了影响。”
“我们敲门时,他应该还没有杀害更夫,所以时间紧迫之下,他只来得及將更夫杀死,而顾不得其他,怕被我们抓住,便匆忙逃窜……”
“因而,他慌忙之下,遗留了能让我们找到他的重要之物。”
田康追问道:“什么重要之物?”
张部拍了拍手。
一个衙役端著托盘走了进来。
托盘上放著两物,一个是染血的刀,一个是钱袋。
张部拿起那把刀尖染血的刀,道:“这把刀就是凶手用来割断更夫喉咙的凶器。”
“诸位请看,这把刀刀刃很细,与江刺史腹部的伤口正好对应的上,经过仵作辨认,初步可以確定,就是割破江刺史腹部的利刃。”
“同时,这把刀不像我们平时看到的刀一样,有著光滑的刀柄,精致的刀身……它通体乌黑,刀身还有凹凸不平的地方,刀柄也不规则,看起来不像是铺子里售卖的刀具。”
一个其他州的官员好奇道:“不是铺子里售卖的刀具,那是哪来的?”
刘树义观察著血跡斑斑的刀具,猜测道:“铁匠铺打的?”
“铁匠铺?”眾官员一怔。
张部深深看了一眼刘树义,道:“刘郎中说的没错,这把刀正来源於铁匠铺,乃是临时打的一把刀,就是用来行凶的,因它与我们能买到的刀具都不同,所以根本没法通过伤口追查到这把刀……”
“不过我能判断它来源於铁匠铺,不是刘郎中这样聪慧,一下就推测出铁匠铺,而是依靠的另一个物证……”
说著,张部拿起了托盘上的钱袋。
他说道:“这钱袋发黑陈旧,明显用了多年,而钱袋上,正绣著一个名字——冯刀。”
眾人向钱袋看去,果然,钱袋上正有用红线绣的冯刀二字。
张部道:“若是其他名字,即便我知晓它,也要费大量时间去调查户籍册……但这个名字,因衙门的一些器具,都是在他那里打造的,所以我对其十分熟悉,一看到冯刀二字,我便知道要去哪里寻他。”
冯刀……铁匠铺……
刘树义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他並不知道冯刀是谁,可眼见张部被一点一点引到冯刀身上,且对此深信不疑,心里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冯刀其实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諢號,他乃城东铁匠铺的铁匠,平日里就靠打铁为生,称其为冯刀,是因为他善於打造刀具,什么菜刀、匕首之类的利器,都十分擅长。”
“我府里的菜刀,就是让他打造的。”
“所以看到钱袋上的字样后,我便第一时间什么都想通了,为什么我怎么调查凶器,都查不到凶器的来源,为何凶器如此奇怪,不是市面上所能找到的……因为凶手就是一个善於打造利器的铁匠,他有心隱藏之下,谁又能发现?”
田康等人皆是点头:“原来是这样。”
张部继续道:“知道了冯刀的秘密后,我便第一时间带人赶赴铁匠铺。”
“到了铁匠铺后,我们发现冯刀正在打铁,看到我们到来,也没有丝毫紧张,反而还如往常一样和我们打著招呼……”
“若非我在更夫那里发现了冯刀的钱袋,我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判断错了……”
“他太善於隱藏偽装了,也太狡诈了,谁能想到他那憨厚老实的表情下,竟藏著如此歹毒阴险的內心!”
“所以我没有任何废话,直接让人將其捉拿。”
刘树义道:“他反抗了吗?”
张部双眼直视刘树义:“他很聪明,知道反抗无用,反而会让他暴露的更快。”
“也就是说,他没有反抗……”刘树义又道:“那他招了吗?”
张部道:“他比我想像的还要狡诈多端,哪怕我已经將凶器与钱袋摆在他面前,他也嘴硬的不招。”
“但无论他是否开口,证据已经確凿……”
“那钱袋就是他的钱袋,而据来他铁匠铺里买菜刀的百姓说,中午的时候,他还看到冯刀將铜板放进钱袋里……中午还在,结果晚上我们去找他时,钱袋就已经在更夫被害的现场。”
“冯刀说他一整天都在铁匠铺,未曾离开过……既然他没有离开过,那钱袋怎么会不见?很明显,他在说谎。”
“而且他的话,除了午时有人去买东西外,没有其他人能为他证明,也就是说,更夫死亡时,没人知道他究竟在哪……”
刘树义点头,哪怕是他,也难以挑出什么毛病。
除了缺少更为直接的证据外,冯刀確实嫌疑最大。
楚雄见刘树义不再发问,知道刘树义也已百口莫辩,他终於说道:“动机呢?冯刀灭口更夫的动机我们知道,那他杀害江刺史的动机呢?”
田康等人皆是点头:“是啊,动机呢?他一个铁匠铺的铁匠,为何要杀江刺史?”
“动机……”
张部双眸盯著刘树义,道:“冯刀一直不招,所以我们没法从他嘴里问出动机。”
“不过,我们搜查了他的铁匠铺与家宅,在將其家宅几乎掘地三尺后,我们在他臥房的地砖下面,发现了一个藏匿东西的暗格。”
“暗格?还藏在地砖下面,如此谨慎?”田康惊诧。
“是啊,格外的谨慎,若非我们知道他是凶手,想找到线索,几乎將他家给拆了,我们也发现不了。”
“暗格里是什么?”田康询问。
张部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刘树义,语气带著深意道:“刘郎中觉得,暗格里是什么?”
刘树义眸色微闪,摇头道:“本官怎么会知道。”
“刘郎中不知道吗?”
张部显得很意外:“我以为刘郎中很清楚……”
他沉声道:“毕竟,那里面装的,是冯刀与朝廷往来的信件,还有一个黑色的身份令牌。”
“什么!?”
“与朝廷往来的信件?”
“黑色的身份令牌!?”
田康等人脸色皆是一变,下意识站起身来。
张部再一次拍动双手。
又一个衙役端著托盘走了上来。
托盘上放著一摞已经开封的信件,还有一个小巧黑色的令牌。
张部拿起信件,道:“这些信,乃是冯刀与杜僕射和长孙尚书来往的信件,上面详细的写著邢州发生的一切。”
然后,他又拿起那枚黑色小巧的令牌:“这令牌背面是一头虎与一只蛇,正面写著暗卫……蛇虎暗卫……”
张部將令牌伸到刘树义面前,轻轻晃了晃,似笑非笑道:“刘郎中,你应该知道蛇虎暗卫的含义吧?”
听著张部的话,田康等人的视线皆死死盯著刘树义。
楚雄也坐直了身子,眼眸阴沉,锐利狠厉的看著刘树义。
周围的衙役们,则握著刀柄的手,已然用力,那横刀出鞘的声音缓缓响起。
陆阳元看到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他脸色发白的看著那黑色的令牌,下意识咽著吐沫。
“完了!”
“没救了!”
陆阳元心都要死了,蛇虎暗卫,乃皇帝李世民培养的一支直属李世民管辖的暗卫,主要负责全大唐乃至周围诸国的情报收集任务。
所以,这冯刀又有与杜如晦和长孙无忌的通信,又有蛇虎暗卫的令牌,其身份和任务,已然十分明確。
这就是个为李世民执行秘密任务的朝廷暗卫!
而现在,这个暗卫又被確定,残忍杀害了邢州刺史江睿……
身为暗卫,他不可能私自动手。
很明显……这是李世民的意思,是李世民要动手秘密除掉息王旧部!
没有什么比这个真相,更能引动息王旧部怒火和杀意的……
“刘郎中怎么不说话?”
楚雄声音冷冽,透著杀机:“是秘密被发现,无话可说吗?”
鏗!!
这话一出,衙役们本就略微拔出的横刀,彻底出鞘。
霎时间,刀光洒满整个大堂。
肃杀之意,达到顶峰。
陆阳元连忙也横刀出鞘,挡在刘树义身前,哪怕他心里再绝望,也不可能拋下刘树义。
可谁知,他刚站出来,却被刘树义按住了他的手背,道:“別衝动。”
说完,刘树义重新站在陆阳元身前,就好似没有看到周围的刀光一般,脸上仍是平和的神情,笑道:“我確实有话想说,只是担心这话说出来,可能会伤了张参军的心,所以有些犹豫。”
“伤我的心?”张部皱眉,不明白刘树义的意思。
然后,他就见刘树义看著他,缓缓道:“若我说张参军的所谓真相漏洞百出,问题很大,放到刑部,连审核都过不去,张参军会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