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蝉只低声道:“你脑袋上的伤还没好透,还是少饮些,多吃菜吧。”
谢云章应声提了筷,却只在每道菜上点一点,並不多尝。
闻蝉忽而想起昨日的牡蠣,问他:“不合口味吗?”
男人轻轻摇头,“我等夫人的寿麵。”
那日夜里她提了一句,没想到,谢云章竟记在心里了。
齐婉贞的到来虽叫她有些心乱,可听了他的话,闻蝉还是心头一暖。
“希望今夜,一切顺利。”
酒过三巡,约莫只剩了几位长辈。
谢云章本该起身亲自上前,国公夫人却带著齐婉贞,走到面前来了。
“这一眨眼吶,三郎都二十有五了,我这做母亲的也老了,就盼你们儿孙美满,来,一起饮一杯吧!”
因著是长辈,闻蝉亦站起身共饮。
宽大的衣袂垂下,刚仰起头,却听“哎呀”一声惊呼。
是国公夫人的酒盏脱手滑落,酒液翻腾,溅到了齐婉贞浅淡的裙裾上。
“哎呀瞧瞧我瞧瞧我,真是年纪大不中用了!”国公夫人顺势道,“三郎媳妇,你带婉贞下去,换身乾净衣裳吧!”
要她离席,闻蝉心中瞬时警铃大作。
望向齐婉贞,她眉目间笑意虽亲和,可那双眼睛里,显然藏著诡计。
谢云章也察觉不妥,便道:“叫魏嬤嬤领著去吧。”
“哪有这样待客的道理!婉贞是今日的贵客,还得是你媳妇领去。”继而转向闻蝉,“怎么?跑这一趟,你嫌累?”
“母亲哪里的话,”闻蝉不得不接,“我领齐小姐去便是了。”
国公夫人这才满意点头,“快去快回,三郎先过去,给你父亲祖母敬杯酒吧。”
园子里有一间小屋,是给主人家游览疲乏小憩用的,闻蝉特意嘱咐装点一下,以供应付酒水打翻这种情形。
青萝跟在闻蝉身后,一直留心观察路上有没有异样。
直到一行人走到那小屋。
“谢夫人,进去瞧瞧吧。”齐婉贞忽然道。
园子里大戏开场了,那扮赵五娘的戏子嗓音哀婉,唱著自己与丈夫如何艰苦渡日,多年相互扶持。
听得闻蝉额头髮胀,立在原地,一动也不动
直到小屋的门,被人从里拉开。
一张熟悉的,清秀的面庞,落入所有人眼中。
是檀颂。
今日唱的这齣《琵琶记,原来挑大樑的,是上京寻“妻”的檀颂。
青萝不识得他,见屋里走出个陌生男子,当即高喝:“你是何人?竟敢擅闯国公府!”
檀颂並不答话,他只盯著闻蝉看。
不同於那日忠勤伯府相见,她还是姑娘打扮,今日这身雍容的妇人装扮,更刺痛了他的眼。
齐婉贞却笑得真心又开怀,转头问:“谢夫人,这人是谁,你可认得?”
闻蝉已一脚踏入这阳谋中,挣扎或是认栽,都不会有好下场。
今日那么多人,那么多双眼睛,一旦被察觉她与檀颂“私会”,便是眾口鑠金,白白送了个把柄出来。
“青萝,”她只能平声提醒,“你先別声张。”